隔了一段痛苦的沉默,玛丽才又开口。“从那天起,就我所知,尼克从没提女人买过礼物,除了我之外。据爱佳听尼克的女朋友们说,他用钱非常慷慨,可是不管是什么场合,他从来不送她们礼物。他指给她们钱,要她们去挑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不在乎是珠宝、皮衣还是什么,他就是不自己挑就是了。”
罗兰记起他给她的耳环,而他竟用鄙视的口气告诉他她不要,她觉得心如刀割。“为什么他母亲要忘了她,假装他不存在呢?”
“我也只能猜测而已。她出身葛罗区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又是公认的美女,社交之花。对那种人来说,血统就代表了一切,她们都是有钱人,所以她们的社会地位是由家庭关系的名望来决定的。当她嫁给尼克的父亲后,她就被自己的阶级驱逐出境了。这个年头一切都变了,有钱就有名望。尼克现在的社会地位已经高高在上,把他母亲和继父的光彩完全盖过去了。
“然而,早期的尼克对她而言,无疑是丧失尊贵的活生生的标记。她不要他在眼前,他的继父也不要。你应该看看那个女人,才能了解什么叫做自私和冷酷。除了她自己以外,她就只喜欢尼克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你可看见她一定很痛苦。”
“我不这么觉得。她把他的礼物给女仆的那一天起,尼克对她的爱就死了。他那时才五岁大,却亲手斩断他的依恋。他那时就有那份决心和力量了。”
罗兰突然有股冲动,想要掐死尼克的母亲,然后跑去找尼克,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他,不管他要还是不要。
就在这时,东尼出现在餐桌旁,交给玛丽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人名。“这个人打电话给你,他说他需要你锁在办公室的一些文件。”
玛丽看看纸条,“看来我得先赶回去了,罗兰,你慢慢吃吧!”
“你们为什么都没有动呢?”东尼忘了一眼桌上的脆饼,责怪地看着她们。“不好吃吗?”
“不是,东尼。”玛丽拿过皮包。“我正在告诉罗兰韦卡洛的事,所以两人都没有胃口了。”
这个名字一传进罗兰耳里,便如晴天霹雳一般,令她当场愣祝“罗兰?”东尼在一旁忧虑地唤她。
“谁?”她轻声问道。“玛丽说的是谁?”
“韦卡洛,就是尼克的母亲。”
罗兰抬起惊愕的蓝绿眼睛望进他眼里。“哦,天啊!不!”
“你好点了吗?”第二天早晨,吉姆问道。“玛丽说她告诉你韦卡洛的事,让你不舒服。”
昨天下午,罗兰没有回去上班,她回家想了一夜,终于下定决心。今天早上,她仍然苍白,可是却已经够自持。她把刚才打好的一张纸递给吉姆。
吉姆看过短短的四行字。“你为了私人原因辞职,那是什么意思?什么私人原因?”
“韦菲力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知道昨天,我才知道韦卡洛是尼克的母亲。”
吉姆一惊,从椅子上直跳了起来。他困惑、懊恼地看着她,终于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问我辞职的原因。”
他静静看着她,逐渐地脸色变缓了。“那么你跟他母亲的第二任丈夫是亲戚,”他终于说。“那又怎样?”
罗兰没想到还会有场辩论,她筋疲力尽地倒在椅子上。“吉木,你有没有想到,我既然是韦菲力的亲戚,就有可能是他派来的商业间谍?”
吉姆褐色的眼睛陡然变得凌厉逼人。“你是吗,罗兰?”
“不是。”
“韦菲力要求过你吗?”
“是的。”
“你答应他了吗?”他紧问。
罗兰不知道竟会如此悲哀。“我考虑过,可是在我来面试的路上,我决定我不能那么做。我不期望被录取,本来是不会的——”她简略告诉他那一晚遇见尼克的情形。“第二天一面试你就录用我了。”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我想要接近尼克,我知道他就在这幢大楼工作,所以我才答应留下来。可是我从没告诉过菲力一点情报。”
“我不能相信这些奇怪的事。”吉姆简短地说,揉着额头,一副头痛的神色。时间静静溜过去,罗兰只是坐在那儿,等着他宣判她的死刑。“没关系,”他终于说。“你不能辞职,我不准。”
罗兰愣愣看着他。“你在说些什么?难道你不在乎我把我知道的事告诉菲力?”
“你没有呀!”
“你又怎么能确定?”罗兰似乎在向他挑战。
“这是常识。如果你真想刺探我们,你不会来辞职,并说明你和韦菲力的关系。何况你爱尼克,而我想他也爱你。”
“我不认为他爱我。”罗兰平静地说。“而且就算他爱我,等他一知道我跟韦家的关系,也一定会马上避我如蛇蝎。他一定会追问我来辛格的原因,而且不会相信这一切其实是凑巧。我不想骗他……”
“罗兰,一个女人只要选对时间,她可以承担一切。等尼克回来,然后——”罗兰坚定地摇头拒绝后,他改用威胁的语气说:“你这样突然离职,我不替你写推荐信。”
“我本来就不期望。”
吉姆望着她离开,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起电话。
“辛先生。”秘书为避免吵及正同桌讨论这笔国际生意的七位美国工业家,低头小声的对尼克说:“对不起,打扰您。可是有益位魏吉姆先生打电话找您。”
尼克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把座椅向后滑去,一定除了什么大乱子,玛丽才会允许吉姆打电话来这儿找他。秘书带着他来到一个隐秘的房间,尼克拿起电话。“吉姆,除了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需要一点指示。”
“指示?”尼克难以置信的生气了。“我正在开一项国际会议——”“我知道,所以我有话快说。我聘请的业务经理可以提前在十一月十五日来上班,我相请示你是否准他如此,或者按原先约定的一月——”“我实在无法相信!”尼克火冒三丈地打断他的话。“你明知我根本不在乎,十一月就十一月嘛,还有什么?”
“没了。”吉姆若无其事的回答。“芝加哥怎么样?”
“风很大!”尼克凶道。“老天,如果你打断我参加重要会议,只为了问我——”“好,好,我会让你回去开会的。哦,对了,罗兰今天早上辞职了。”
这话像在尼克脸上抽了一巴掌。“我星期一回去的时候再跟她谈。”
“恐怕谈不了——她的辞职是立即生效的,我想她明天就要回密苏里了。”
“你的魅力大概消失了。”尼克咬着牙嘲弄道。“通常是她们爱上你,你再把她们调到别的部门。罗兰替你省了这道麻烦。”
“她没有爱上我。”
“那时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才怪!你想跟她玩那套床边游戏,她不肯,你就用工作把她累的半死。她爱的是你,你却让她帮你替别的女人传达口信,使她——”“罗兰根本不在意我怎样!”尼克怒气腾腾的打断他的话。“我也没时间跟你谈她!”
他摔下电话大步走回会议室,与会人士关切又带些指责的看看她。早先大家已同意除非绝对紧要否则不接电话。尼克坐下说道:“对不起。我的秘书高估了一件事的严重性而打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