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葛雷恩的了解有多少?”他说。
乔依感觉到一阵冷流冲刷而过。“原来是他?”
“可能是他。你提到的两个医务士,朗文和阿尼因为今天没有班,也不在医院里。他们不是没有可能,可是葛雷恩最令我有兴趣。他今天早上绝对没有在办公室,那边的说法是他出差去了。”
“他是烛湖庄安全室的主任。”
“你昨天告诉我了。你能不能解释他怎会有资源找到你,以及他怎会知道怎样开锁。你能描述他的外形吗?”
“矮壮,头发不多,衣着很没有品味。”她停下来,回想她想得起来的细节。“我猜他大约五十多岁、快六十。他的工作是直接向贺亚昂报告,我和莉雅逃走后他可能被贺亚昂骂得很惨吧。”
“葛雷恩对电脑很行吗?功力高到足以利用网路找到你?”
她皱皱鼻子。“依他的外表看,我不认为他对任何事情可以很行。不过电脑这种东西莫测高深……我真的不知道。”
“你提过他的衣着。他都怎么穿?”
“平常在烛湖庄的时候,总是穿着便宜的西装,偶尔因为紧急事件在周末出现时,也是低价的马球衫和特多龙长裤。而且他戴着一枚很夸张的钻戒,莉雅相信那是假的。”
“汽车?”
“红色的保时捷,那是他的骄傲和欢乐。我看过它停在停车场,医务士们也谈论过。”
艾森想了想。“他应该不会开过来,太招摇了。戴眼镜吗?有没有疤痕?任何怪异的行为?”
“他戴太阳眼镜,大概是想跟保时捷搭配。我不记得有任何疤痕。”
“好。”艾森放开手指,准备站起来。“我走了,你若再想到什么打电话告诉我。”
“等一下,”她跳起来。“你要去哪里?”
“去找出葛雷恩是不是在轻语泉。”
“你要怎么找?”
“传统的方法,到处打听,知道是谁后就把他找出来。”
他已经走到门口了,转动门钮。她可以感觉到一种控制得宜的精力在运转,一种猎人要出发了的状态,她想。他正在做他天生擅长的事。
“艾森?”
他在门口停住,转身看着她。“怎样?”
“小心。”
他状似惊讶,随即微微地笑起来。
“永远都会的。”他说。
她还来不及回答,他就走了。
◇◇◇
他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话簿。轻语泉及其附近的度假中心、饭店、汽车旅馆很多。这里毕竟是亚利桑那州,是爱打高尔夫球和喜欢太阳的人的天堂。可是在剔除掉高收费的机构之后,剩下的就不多了。以他的感觉,葛雷恩应该会觉得躲在隐密的场所比较舒服。就勒索的本质来说,执行的人也应该力求低调。
就他推测,葛雷恩也不会离他的目标太远。他会想要监视着乔依。
如果你的问题设计得好,人们其实很愿意提供答案。
“……我要找我叔叔,他得了老年痴呆症,从家里走失了。戴着一枚亮晶晶的戒指,头发稀稀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有病。因为记不住自己的名字,老是胡乱称呼自己,我们真的很担心……”
当天早上十一点半,他开车进入“日升汽车旅馆”铺着碎石片的停车场。那儿停了六、七辆车,左边的角落有一家连锁速食店。旅馆的右边有一栋窗户用木板钉起来的旧房子,再过去则是一排显然已经废弃很久的破破烂烂的仓库。
艾森坐在车内一会儿,研究着汽车旅馆的两层楼建筑。大部分窗户的窗帘都开着,或者部分拉开,只有一个房间完全放了下来。
他从休旅车出来,拿出工具箱,从建筑物最边边的户外楼梯上了楼。他沿着二楼的阳台走着,在窗帘深垂的那间房门外停住,举手敲门。
有一阵子的沈默。
“是谁?”
男人的声音。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抱歉打扰你,先生。”艾森故意让声音一点也不抱歉,而是显得很烦躁。“管理室打电话给我们公司,说你楼下的房间漏水了。我检查过楼下的房间,确定水是从你这个房间漏下去的。我必须检查你的浴室。”
“以后再来。”
“对不起,先生,这事有一点紧急。楼下漏水已经造成很严重的损失,我必须赶快修好。”
“真是的。好啦、好啦,马上就来。”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一个头发稀疏的矮壮男人从门缝里往外看,某一只手指上的确戴了一只很假、很亮的钻石戒指。他仔细地看着艾森身上穿着的灰色工作服和手上的工具箱。最后,他显然是满意了,这才后退一步。
“快一点弄好吗?我正在谈一笔生意。”
艾森从他呼出的气息中闻出用以治疗胃痛那种制酸剂的味道,他走进房里,关上房门。
“这很快的,葛雷恩。”他说。
“那就好,我正在──”葛雷恩猛然停住。他的嘴张开、合起,又张开。“怎么回事?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我代表你想要勒索的那位小姐,她雇用我找到你,并请你停止这种恶劣的行为。”艾森说。
“不可能。”
“你本来就不可能勒索她。你仔细想想我的进度,才半天的工夫,我就找到你了。而这是最困难的部分。至于阻止你继续,那根本是小事一桩。”
“你疯了。”
“这年头疯子多得是。”
“给我听着,你这个狗娘养的──”
“我叫杜艾森。”
“谁管你叫什么,但是我可以免费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是替那姓柯的女人工作,你的麻烦就大了。她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我早就知道了,而你是负责把她关起来的人。”
“你知道她为什么被关起来吗?”
“我知道那是贺亚昂的阴谋,”艾森说。“只要有钱,他可以替你把不喜欢的亲戚关起来。这个行销策略倒是不错。”
“阴谋?她是这样说的吗?”葛雷恩把嘴一撇,一副不屑的样子。“而你居然相信她。狗屎!她要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就是你睡了她。是哪一样?”
“不关你的事。”
“让我告诉你,她的亲戚为什么不要她在他们的眼前出现,甚至想都不要想到她。”葛雷恩说。“她听到声音呢,兄弟。”他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耳朵,然后绕了一个圆圈。“她听到墙壁里面有声音。”
“你应该是烛湖庄安全室的主任吧,我不知道你还兼任精神科的医生。你真的是一个病态的家伙,葛雷恩。”
“我才不管医疗部门的事,我知道是因为离开之前印了那个女人的资料带出来。既然现在没事,我就把那些资料都看了。她会被送到烛湖庄,是因为她指控一家大公司的总执行长杀了她的丈夫,理由是她听到现场的墙壁一直发出尖叫的声音。”
艾森冷笑一声。“嘿,你当真相信贺医生替那些病人伪造的纪录?”
“我相信这个案子的纪录,”葛雷恩越说越快。“她在烛湖庄的主治医生麦凡芮在早期的纪录中也证实了这种事。事实上,麦医生甚至对她做了些私人的研究,宣称这是极其少见的幻听。”
“哇。”
“你一定要听我说,朋友,姓柯的那女人不只是疯狂──她其实很危险。她和另一个病人从医院逃走的时候,差一点杀了两个医务士。”
“让我猜猜,可是你们并没有报警,对不对?”
葛雷恩哼了一声。“贺医生连听都不听,他非常重视一切要尽量低调。他认为他的病人不希望外界知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