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薇妮闭上眼睛。「换句话说,我们可能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只希望他至少记得为什麽写信给你。」拓斌说。
「对。」薇妮非常缓慢地睁开眼睛。「那只有明天再来担心了,今晚我们什麽都不能做。谢谢你把我从那个可怕的房间里救出来。」
「你确定你没事吗,薇妮?」拓斌说。
「没事。」她又闭起眼睛,虚弱地靠在抱枕上。「但我必须承认我比起初我以为的还要疲倦和震惊,也许我会叫邱太太准备嗅盐瓶。」
「我明天早晨再来看你。」拓斌说。
她闭著眼睛点点头。
他在沙发旁又逗留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他在那里,知道他不愿离去。
「务必使她好好睡一觉。」他对敏玲说。
「我会的。」敏玲说。
「好吧!」他迟迟不愿离去。「我要向两位道晚安了。」
「晚安,先生。」敏玲说。
「晚安。」薇妮细声说,眼睛仍然闭著。
她听到他转身走向客厅门口。他进入前厅,低声和邱太太说了几句话。前门开了又关。
薇妮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她倏地睁开眼睛,掀开毛毯,坐起来,把脚放到地板上。
「真是的,我开始担心他永远不会走。」她说。「我在他到达前喝的那杯雪利酒呢?」
「在这儿。」
敏玲走向壁炉架上一个装饰用的瓮,掀开瓮盖,把手伸进去拿出几分钟前薇妮看到拓斌登上门阶时,叫她藏起来的酒杯。
「谢谢。」薇妮接过酒杯,咽下一大口雪利酒,然後深深吐气。「我觉得我应付得不错,你认为呢?」
「你的演技不输职业演员。」敏玲说。
「我也是那样想的。说真的,我非常感激麦先生,他是危机处理的高手。看到他打开那个恐怖小房间的门时,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敏玲打个哆嗦。「我相信。」
「可惜他在危机过後无法抗拒说教的冲动。」薇妮扮个鬼脸。「看到他登上门阶时,我就知道他是回来看我适不适合听他说教的。」
「我猜你说的对。幸好你装出没力气和他吵架的虚弱模样。」
「我一点也不会惊讶他把我该遵守的新规矩列成清单。」
「你怎麽猜到的,夫人?」拓斌在客厅门口问。
「拓斌。」她吓了一跳,差点把剩下的酒洒出来。她在沙发上猛地转身。
他交抱双臂,斜倚在门框上,冷冷地看著她。
「我的确费事写好一张那样的清单,」他说。「我认为你会发现它很方便使用。很高兴看到你恢复神速。终究不用等到明天,我们可以今晚就来讨论些新规矩。」
「讨厌。」她咕哝,靠剩下的雪利酒安慰自己。
敏玲快步走向门口。「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要回房休息了。」
拓斌站直身子,让路给她。「晚安,敏玲小姐。」
「晚安,麦先生。」
薇妮满眼戒备地看著拓斌在敏玲出去後,轻轻关上房门。
「你为什麽又回来了?」她问。
「我想是那句叫邱太太准备嗅盐瓶的台词。」
「我还以为那句很逼真。」
「正好相反,」他说。「太过火了点。」
崔埃蒙靠坐在床上,身穿发黄的旧睡衣,头上缠著层层纱布。他放下正在喝的热巧克力,从眼镜後面注视走进房间的薇妮和拓斌。
「雷夫人,你还好吗?魏弼把你遇到闯入者的惨痛经验都告诉我了。」
「你比我惨多了。」薇妮走到床边。「你的头怎麽样?」
「很痛,但我确信我会康复。」埃蒙望向拓斌。「谢谢你把你的管家魏弼借给我一个晚上,先生。」
「不客气。」拓斌在门口说。「但他告诉我,你不大记得发生了什麽事。我猜那意味著你无法描述闯入者的长相?」
「我想我根本没有看到他。」埃蒙说。「我只记得差人送信给雷夫人後,我关上店门,出去吃东西。我准备在她到达前回来,所以没有锁门。」
「闯入者一定以为你打烊了,」拓斌说。「他在你出去时进入店里。当你不久後回来时,他还在。」
「我认为我当时听到储藏室里有异声,」埃蒙说。「我一定是前去查看。接下来我只知道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你和魏弼站在床边。」
薇妮嘴唇一抿。「幸好你在石棺里面时,不省人事。我想像不出还有什麽比在棺材里醒来更可怕。」
「的确。」埃蒙阴郁地同意。
「你记不记得你为什麽写信给我说想和我谈一谈?」薇妮问。
埃蒙扮个怪相。「我打算通知你,我听说过去两天内,我有两个同行的骨董店都遭人闯入。谣传说有人在寻找『蓝色梅杜莎』。」
薇妮和拓斌交换一个眼神,然後转向埃蒙。「有人看到或听到任何事可以帮助我们辨认闯入者吗?」
「我没听说过。」埃蒙说。
催眠师亲自来开门。看到拓斌站在门外时,他的表情并不愉快。
「麦拓斌。真没想到?你来这里做什麽?」贺浩华戒慎地细看他的脸。「是不是有凶手的消息?」
「我有话跟你说。」拓斌上前,迫使浩华退入前厅。「我可以进去吗?」
浩华拉长了脸。「你已经进来了,不是吗?跟我来。」
他关好门,转身带路穿过短短的走廊。
拓斌跟著他走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途中经过房门敞开的客厅,注意到里面只有一桌一椅。贺氏夫妇懒得为租来的房子备齐家具。不是瑟蕾还来不及购买家具就死於非命,就是贺氏夫妇根本没有打算在此久留。
浩华带拓斌进入一间备用书房。
「请坐。管家不在,无法请你喝茶。」
拓斌走到窗前,背对著多云的天空,他迅速打量室内。书架上只有几本书,其中一本看来年代久远。墙壁上没有图画,书桌上没有私人物品。
「我可以假定你们只打算在伦敦短暂停留吗?」他问。
浩华就算被那个问题吓了一跳也没有表现出来。他走过去站在书桌後面。无论是巧合或故意,他选择了房间内唯一没有被窗外光线照到的地方。他从阴影里注视著拓斌,双眸漆黑如夜。
「你指的是屋里缺乏家具。」他以漫不经心的动作掏出口袋里的怀表,怀表的金垂饰轻轻晃动。「房子是租的。瑟蕾和我一直没有机会把所有的行李拆开,更不用说是挑选家具。後来她遭到杀害,我自然而然对那种事失去所有的兴趣。」
「自然而然。」
「请问你到底有什麽事,麦拓斌?」浩华的声音变得低沈、浑厚起来。金垂饰缓缓地摇晃。「你想必不是来讨论室内装潢的吧?」
「没错。我是来谈康霖和宋顿。」
怀表垂饰一阵乱晃,但除了礼貌的困惑外,浩华的脸上看不出有其他的反应。他的目光不曾闪烁。
「他们怎麽了?」他问。
怀表垂饰恢复稳定而有节奏的摆动。
「我想他们是你在巴斯的客户。」
「是的。康霖失眠,宋顿不举。」浩华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怀表垂饰继续摆动。「那些问题在他们那个年纪的男人身上很常见,我看不出来他们两个和这件事有什麽关系。」
拓斌觉得怀表垂饰的摆动越来越讨人厌。
「他们两个找你治疗後不久,家里都有珠宝失窃。」他说。
「我不懂。你该不是在暗示瑟蕾与他们遭窃有关吧?你好大的胆子!」浩华替妻子的名誉辩护时,声音没有因愤怒而改变。「我说过,她是个美丽、冲动的女人,但她绝不是窃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