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约定让麦先生有机会锻链他的演绎推理能力,他觉得担任我的助手非常刺激。对不对,麦先生?」
「没错。」拓斌说。「事实上,我已好些年没有做过那麽刺激的运动了,雷夫人。」
薇妮警告地眯起眼睛。他满意地微笑,从茶盘里拿起一块醋栗果酱酥饼咬了一口。邱太太能用醋栗做出许多人间美味,他心想。
「真有意思。」瑟蕾从杯缘上打量拓斌。「你的专门技术到底是什麽,麦先生?」
「麦先生擅长从我不易接近的来源搜集情报。」薇妮抢在拓斌开口前说。「男士可以去某些不欢迎女士去的地方打听消息,如果你们懂我的意思。」
浩华的表情豁然开朗。「好特别的约定。薇妮,我猜这个新职业比你原来的职业有利可图吧?」
「利润确实不错。」薇妮故意停顿一下。「有时候啦!但我必须承认,酬金有点难以预料。」
「原来如此。」浩华又露出忧虑之色。
「别再谈我的职业了。」薇妮轻快地说。「浩华,你的新诊所打算什麽时候开张?」
「装潢至少还需要一个多月,」他说。「到时我还得在适当的地区放出风声说我即将接受求诊,而且只对较特殊的神经疾病感兴趣。否则一个不小心,诊所就会挤满寻求医治女性歇斯底里症的病患。我说过,我不想把我的时间用来治疗那种小毛病。」
「我了解。」薇妮突然用充满兴趣的眼神凝视他。「你会在报上登广告吗?我最近一直在考虑那样做。」
拓斌停止咀嚼,放下剩馀的醋栗果酱酥饼。「什麽?你从来没有对我提过那种计划。」
「别紧张,」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等一下再告诉你细节;那只是我最近不是很认真地在考虑的一个想法。」
「考虑别的吧!」他劝告,把剩下的醋栗果酱酥饼扔进嘴里。
薇妮瞪他一眼。
他假装没看到。
浩华清清喉咙。「老实说,我大概不会在报上登广告,因为我担心那只会引来各种常见神经疾病的普通病患。」
「嗯,是有那个风险。」薇妮若有所思地说。「但生意终归是生意。」
谈话内容转向催眠术诲涩难解的专业层面。拓斌回到窗前,聆听著热烈的讨论,但没有参与。
他对催眠这档事存有很深的疑虑。事实上,在遇到薇妮之前,他深信法国人对催眠的调查结果是正确的。由富兰克林和拉瓦锡等著名科学家领导的调查小组指出:没有动物磁力这回事,因此催眠没有科学根据,催眠治病根本是骗人的玩意儿。
他深信使人陷入深度恍惚状态的能力根本是江湖术士的表演,只适合用来娱乐那些容易受骗上当的人。他最多只愿承认技巧高超的催眠师或许能够影响某些意志薄弱的人,但在他看来那只有使催眠变得更加可疑。
然而,不管正统的医生和科学家有什麽看法,一般大众对於催眠的兴趣依然浓厚,而且毫无减退的迹象。薇妮受过催眠训练的事实有时会令他感到不安。
贺氏夫妇在半个小时後告辞。薇妮送客人到门口。拓斌伫立在窗前看贺浩华扶妻子进入出租马车。
薇妮等马车驶离後才关上前门。片刻後,她走进客厅时的脸色比刚回家时轻松多了。老友来访显然化解了不少她的烦忧。拓斌不确定自己对贺浩华提振她心情的能耐有何感想。
「要不要再来一杯茶,拓斌?」薇妮坐回沙发上,拿起茶壶。「我还要喝一点。」
「不用了,谢谢。」他反握双手望著她。「你下午出去时到底出了什麽事?」
那个问题使她瑟缩一下,茶泼溅到桌面上。
「天啊!看你害的。」她急忙抓起小餐巾吸掉茶水。「你怎麽会认为出事了?」
「你知道有客人在等你,是你自己邀请他们来的。」
她专心擦拭桌面。「我说过,我忘了时间,交通又太拥挤。」
「薇妮,要知道,我不是笨蛋。」
「够了!」她把餐巾扔到旁边,阴沈著目光瞪视他。「我没心情接受你的盘问,你没有权利追问我的私事。我发誓,你最近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丈夫。」
客厅内陷入一片死寂。丈夫两个字像火一样燃烧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最後拓斌用平和的语气说:「而事实上,我只是你偶尔的夥伴和情人。你的意思是不是那样,夫人?」
她的脸颊浮起红晕。「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我不应该那样说的,我只能用我此刻有点不爽作为辩解的理由。」
「看得出来。身为你偶尔的夥伴,我可以关心地问一句你在不爽什麽吗?」
她嘴唇一抿。「她在挑逗你。」
「你说什麽?」
「贺瑟蕾。她在挑逗你,别否认,我都看到了。她相当明目张胆,不是吗?」
他愣了几秒才明白她在说什麽。
「贺瑟蕾?」他重复。那句指责的言外之意在他脑海里回荡。「啊,我确实注意到她在那方面做了一些缓慢的努力,但是!」
她僵直地坐著。「真是令人作呕。」
薇妮真的在吃醋吗?那个可能性令他心花怒放。
他冒险地微微一笑。「那种行为相当做作,所以不太讨人喜欢。但我不曾用令人作呕来形容。」
「我就会。她是有夫之妇,没有资格那样对你猛抛媚眼。」
「根据我的经验,喜爱卖弄风情的女人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结了婚。我猜是某种与生俱来、难以压抑的欲望吧!」
「可怜的浩华多尴尬呀!如果她见到男人就那样发骚,他一定经常感到去脸和难堪。」
「我怀疑。」
「什麽意思?」
「我总觉得可怜的浩华认为妻子卖弄风情的本领非常有用。」拓斌走回茶几边坐下,从茶盘里拿起另一块酥饼送进嘴里。「事实上,我不会讶异他会和她结婚,就是看中她在那方面的才能。」
「拜托,拓斌。」
「我是说真的。我可以肯定她在巴斯替他吸引到许多男性客户。」
他的见解似乎使薇妮吃了一惊。「我没有想到那个可能性。你认为她只是在尝试吸引你接受治疗吗?」
「我敢说贺瑟蕾抛媚眼只不过是在为贺浩华的催眠治疗做广告。」
「嗯。」
「既然解决了那个问题,」他说。「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下午出去逛街时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她迟疑一下,然後轻叹一声。「没什麽大不了的,我以为看到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她停下来啜一口茶。「我没料到会在伦敦这里看到那个人。」
「谁?」
她皱皱鼻子。「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看过哪个人可以这麽不识相地再三提起别人表明不想多谈的话题。」
「那是我的专长,无疑也是你不断偶尔雇用我为助手的原因。」
她默不吭声。不是闹别扭或使性子,他心想。她深感不安,也许不确定该从何说起。
他站起来。「来吧,亲爱的。让我们穿上大衣、戴上手套,去公园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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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样,浩华?」瑟蕾在出租马车内注视著丈夫。「你说好奇心使你想要看看家族老友的日子混得如何。你满意了吗?」
他望著车窗外的街景,英俊的面孔偏向一侧。「大概吧!但我承认,我觉得薇妮会为了那麽奇怪的职业放弃催眠术实在很不寻常。」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也许麦先生是她改行的诱因;他们显然是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