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散着发,笑得疯狂,脸上尽是泪眼纵横,跌坐在地上的身子还不时捉起地上的丹药往嘴里塞。
武亟扑过去擒住她狂乱的双腕,心慌的猛摇着她,「师妹、师妹……妳醒一醒、醒一醒!」这样的师妹,疯狂得骇人。
胃里突地一阵翻滚,赤雪张开嘴,呕出了所有的秽物,呕得声嘶力竭,即使已呕出胃里所有的东西,仍不住地干呕着,最后连酸水都呕了出来……武亟担忧地直拍着她的背,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吐得如此厉害。
直至真的再也呕不出任何东西,赤雪仍跪倒在地上嘤泣低喘……为什么她要醒来?为什么……看着她自残地狼狈样,武亟皱起眉,「妳在搞什么?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师兄替妳顶着,犯得着这样折腾自己吗?」
他弯腰抱起她,将她放到床铺上,倒了一盆温水,拧了布巾,有些生气地大力擦拭着她狼狈的脸。
「自小妳要做什么,师兄从来没有反对过,可是妳长大后却愈来愈彆扭,搞到现在,竟然还玩自残这套!搞屁呀!妳把老头子和师兄放到哪里去了?啐,真是的!」他边唠叨,边抹着她呆愣的小脸,气她不爱惜自己。
涣散的焦距缓缓凝聚,瞅着眼前叨唸的武亟,赤雪木然地低喃:「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如果她爱的人是武亟,她绝不会受这么多的伤痛,也不会在情路上跌撞得满身伤痕……
武亟眼一瞪,谑笑道:「现在知道后悔了呵!没爱上我这么幽默风趣、威风凛凛、前无古人、后燕来者的旷世奇男子,真是妳的不对!不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啦!但我将丑话先说在前头,妳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可是不要。有办法,就回复成以前那个尖酸刻薄、冷静冰然的师妹,这样,我就甘心接受妳的爱慕,再好一点呢!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让妳当我的老婆。」
笨师妹,这么好的师兄放在面前都不爱,偏偏要去爱别人,笨哪!
酸涩的眼眸不自觉的又滴落串串珍珠泪,是呀!为什么她爱的不是武亟?
「师兄,谢谢你。」第一次开口唤他师兄,语气却是悲楚伤怀。
乍听她喊了他一声师兄,武亟本该欣喜若狂,可是,他竟达一丝喜悦都没有,反倒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
「师妹。」他陡地攫住她的肩,「妳……」他手下的触感是真,可是……方才他却突然觉得师妹的身影倏地变模糊,像是随时会消失……他无法解释心里那陡来的惶然是来自何处,只有难得地皱起眉,直盯着赤雪。
「师兄,带我去『虹瀑』,好不好?」复泪水浸得澄澈的眸,安静地瞅着他要求道。
说不出心中的隐忧,武亟咬咬牙,「好!我们去虹瀑。」他只直觉的道,师妹的请求他要为她完成,否则,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抱起她轻若羽毛的身躯,武亟因她的孱弱而心酸。师妹……好轻,再多的补药好像都补不起她残破的身心。
脚步还未踏出房门,两人和闇冥正走进的身影打了照面。
看着抱着赤雪的武亟,闇冥幽邃的眸子一敛,「师兄妹好大的雅兴,不知你们要到何处去?」
虚弱地蜷在武亟怀里的赤雪,身子微僵,转过脸深埋进武亟的怀里,此刻,她不想见到闇冥。
武亟只觉胸前一片湿濡,知道师妹正无声地流泪。他蹙起了眉,脚步未停地走过闇冥的身边,施展轻功而去。
「等等。」微一踌躇,闇冥也跟随在后。
※ ※ ※
衣袂翩翩地落在虹瀑湖畔,碧绿潭水依旧,人事却已全非。
望着潭水幽幽,心里浮起阵阵茫然,赤雪转向武亟,呢喃道:「师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他们再也回不去以往那种只练功斗嘴的时光了。
「师妹……」武亟皱眉,师妹的神色为何带着中毒的病态?
微风吹过,衣袂翻飞,武亟眼尖地撩起她的罗裙下摆,因那泛黑的蛇吻倒抽了一口气。
「赤炼火蛇!」他惊喘嚷道,中毒的不是骆心柔吗?师妹怎么会也被咬了?
而且伤口仍新,怕是初中毒不久。
他阴沉了脸,「谁做的?」见她的手脚仍有红紫绑痕,必是被人挟持了。
赤雪神情恍惚,只是摇头,「无所谓了。」
当火蛇咬进她血肉之时,也一并夺去了她的生命。爱情,没有任何道理,而她只是爱错了人。
武亟这才明了心中的惶然是从何而来。
他握紧了她的细肩,「别担心,等老头子回来,他一定有办法救妳。」
赤雪只是静默着,就算救回了她的身体,心呢?没有灵魂的躯体,终究只是一具傀儡。
武亟突地瞇细了眸子,凝神倾听,「妳在这里等等。」他把赤雪放坐在大石上,身影一晃,往林间窜去。
他听到了打斗声,在奔入林间后,就看见闇冥正被人团团包围,地上躺了好几个尸体。
「兄弟们,咱们一定要为霸天寨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呀!」蓄着长发的汉子大喊,身上虽已血痕斑斑,却仍舞着大刀虎虎砍向闇冥。
霸天寨的余孽狂吼着呼应,前仆后继地扑向闇冥。
武亟冷笑一声,拔身跳入围阵中,正好,他心中正有一口鸟气没处发洩……踢碎一个傢伙的下巴,翻身间反手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刃泛着诡谲的蓝光,一劈间砍了另一个傢伙的臂膀……在和闇冥错身间,又互挑了对方身后的偷袭……
「欸!先说好,我不是想教你,只是手痒想动动筋骨罢了。」武亟语气刻薄,旋身又软了一个傢伙的脑袋。
「知道。」闇冥应道,翻飞中,把飞来的脑袋踢到个正挥着大刀的傢伙头上。
看到飞来的断头,拿大刀的傢伙惨叫一声,就这么被撞昏了。
这群余孽称不上武功高强,但都是亡命之徒,各个不怕死地直扑而来,让闇具和武亟一时之间抽不了身。
时间一久,胜负渐渐明显,霸天寒的余孽终是抵不过闇具和武亟,一个个地倒下了……慌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正畏畏缩缩地伏低身子,逃离了树林。
待闇冥劈撂倒了最后一个不知死活的傢伙,虹瀑畔也传来惊叫声。
「糟了,师妹。」武亟低叫了一声,和闇冥飞奔而去。
潭边的大石上已不见赤雪的踪影,两人慌张地四下寻找,总在虹瀑半里外的悬崖壁上惊见被挟持的她。
陈阿大全身颤抖不停,看见他们奔来,忙慌乱地架紧了她脖子上的大刀,「不要过来,你们再过来,我……我就杀了她。」他害怕得连声音都抖了。
他刚刚看见他们的功夫,就知道他们令天来都是送死的,可是他不想死,他是被弟兄们逼来的,他还想回家看老婆、小孩……赤雪惨白了脸,虚弱的身子在陈阿大粗暴的挟持下,微微轻颤,心里暗忖:是她……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闇冥瞇细了眸,看陈阿大抖得在赤雪白皙的颈上留下渗血伤痕,轻幽幽地开口,但语气中却满是噬血地威胁,「你敢伤了她一根寒毛,你就会知道什么是比死还可怕的地狱。」
陈阿大骇得退了几大步,抵到悬崖边,踢落了几颗落石。「你们别过来,我不是开……开玩笑的,我真的会杀了她。」豆大的汗珠滴下,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欸!欸!火气别那么大。」武亟受不了的翻翻白眼,「你要走,我们不会拦你,你不必挟持个弱女子嘛!你以为杀人很好玩呀!不杀人,我还乐得轻松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