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敲了敲额头,老田这下倒不好意思了起来。“阿骅,我老觉得奇怪,为什么你和祁小姐认识这么久了,怎么都擦不出任何火花?难道你不喜欢她那一型的女人?”在他看来就很好啊,独立又时髦,这种女人带出去多体面呐!
呼吸一窒、心口一乱,突然之间,他竟也厘不清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全然没有进展?“别乱讲,万一让她听到又不得了了。”
“嘿,你干么那么怕她?”拍拍任达骅的肩,老田陡地产生一股惺惺相惜的错觉。“难道以后你打算跟我一样,成为怕老婆俱乐部的荣誉会员?”他自嘲地苦笑了声。
“我不是怕她,那是一种尊重。”这种话说起来,又是爱面子一族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到她除了笑脸之外的表情,所以尽其所能,他能让步就让步,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种习惯,要不得的坏习惯。
“好,你说了就算。”老田也懒得跟他争辩,反正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懂他们这些中年人的想法,老是自以为是。“不过,我看你也没什么机会出去认识女人,难道就这么一辈子打光棍下去?”
“我已经习惯了。”他是个孤儿,从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就因为没有尝试过,所以不会有想拥有的强烈欲望;但他很喜欢孤儿院里和乐融融的气氛,所以他经常会回去他所成长的孤儿院看看。“这没什么不好。”
最重要的是不会为了该结婚而结婚。
有些人会为了家里逼婚,或种种莫名其妙的因素,而成就一段称不上幸福的婚姻;正困为他没有家庭的压力,如今才能过得如此自在。
“我觉得这样不好,很不好。”阿骅还年轻,不了解人到了某个年龄阶段,那种有人能陪在身边的渴望有多么强烈,他绝对不是倚老卖老。“人,还是需要有个伴,虽然我们家那女人不太温柔体贴,可是我还是很感谢她能够一直陪著我。”
好笑地睐他一眼,任达骅其实是羡慕他的。“老田,你真的老了。”他打趣道,藉以掩饰心头的寂寞。
“可能吧。”笑著摇了摇头,老田倒是没什么异议。“不过,我觉得祁小姐人不错,跟你站在一起也算登对,你真的不打算将她把起来当你车行的老板娘?”
※※※
前阵子常在电视上播放的酒品广告,一个女人正对著身边准备出国的男人唠叨,不晓得是进修还是转职之类,反正就是得离开台湾一段日子。
“后!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出国?”女人嘟嚷著,语气里有著明显的埋怨。“这样我不就少了个能一起喝酒打屁的朋友了吗?”
“说得也是。”男人喝了口杯中酒,陡地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那你……要不要等我?”
猜猜那女人有什么反应?
“啊?”一个伤人至极的单音节,让那个男人的脸都抬不起来,差点没撞吧抬以谢天下。“啊啊啊?你说了什么?”
祁淇现在脑子里正荒谬地闪过那个酒品广告,因为她就像那广告里的女人一样,莫名其妙被一个自似为是好哥儿们的男人告白了,在这略嫌吵杂的酒吧里。
不过,胡少韦可不是转眼间就要出国的男主角,他是才刚由欧洲回国支援,一时间恐怕很难在台湾消失,这可比那个广告的情节更为棘手。
“难道你除了‘啊’之外,没有更好的回答了吗?”胡少韦的反应跟广告里的男人不太一样,他没有那般害羞、那般容易放弃,反而积极争取祁淇的歉意及悔意。
“呃……”咽下喉头的硬块,祁淇感觉之前喝下去的酒精都蒸发了,全成了阿摩尼亚。“那个……我、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抓起皮包,没敢回头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跑。
要死了!胡少韦是哪根筋打结了是不?他和她,不过是比一般同事更有话聊的好哥儿们而已,他这么突如其来,毫无预警地来场告白大会,这岂不教人尴尬?
一个阿达已经让她没地方躲了,这下子连胡少韦都来凑一脚,教她该怎么办才好?
满脑袋乱七八糟的思绪让她变得盲目,她看不清昏暗的走道上有没有阻碍,没头没脑地往前冲,想当然耳,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出“人祸”,她撞了人了。
“对……对不起……”忙不迭地向被冲撞到的人道歉,这一抬头正巧对上对方在小灯映照下的清楚脸庞,顿时令她眼冒金星,一颗心差点没跳出喉头。“阿、阿达?你怎么会在这里?!”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呐!她才刚想到这冤家,他就无巧不巧地现身在她眼前,著实是阴魂不散!
“老田心情不太好,我陪他出来解解闷。”任达骅稳住她莽莽撞撞的身躯,也很难解释这种巧合。
顺著他的指尖,她寻到咧开嘴笑的老田,那老家伙还自以为潇洒地朝她送了记热情的飞吻,令她不得不哆嗦地将视线转回到眼前男人的脸上。
“我的天呐,他是不是醉了?”搓掉手臂上的疙瘩,祁淇感觉有些反胃。
“没有吧?!”虽然他和老田都喝了不少,但以老田的酒量,应该没那么快就被酒精撂倒才是。“起码他还认得出你来,不是吗?”
“我还以为他醉糊涂了咧!”祁淇吐了口气,双肩放松地往下垂。
任达骅凝著她微红的颊侧,沉默了一会儿。“你约了朋友?”
祁淇先是愣了下,下一瞬间双眼一瞠,不安地看了眼胡少韦的位置;她几乎忘了胡少韦的存在,在她撞到阿达之后。
“嘘!”略嫌焦躁地将他拉往一边的梁柱下,祁淇看起来神秘又紧张兮兮。“喂,阿达,你等一下怎么回去?”
眉尾一挑,他仿佛闻嗅到逃避的味道。“干么?”
“我……可不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她不想再坐胡少韦的车子回家了,至少在她想到拒绝他的方法之前。
他微眯起眼,凝睇著她略显仓皇的神情。“为什么不跟你的朋友一起走?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好吗?这种事跟他说,妥当吗?“我跟你……比较顺路嘛!”
任达骅冷睨了她一眼,陡地拨开她扯著衣袖的小手。
“阿达?”他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没有理由就搭他的车回去,这是一种礼貌。”该死的礼貌,他竟有种不想让她再跟那个男人接近的冲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达!”祁淇是迟钝,但她并不笨,至少没笨到感觉不到他的怒气。“你不高兴?为什么?”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惹到他的话啊!那他到底为何生气?
“没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教他该如何回答?“我跟老田也喝得差不多,准备先走一步,你自己就……看著办吧!”
“阿达!”不假思索地,她伸手扯住他急欲转身的手臂。“拜托!我真的不想跟他一起走,你帮帮我!”
他的眉心打了个结,瞬也不瞬地瞪著她。“给我一个理由。”
“我……他……”她胀红了脸,无措的双手更加猛力揪紧他的衣袖。“他突然要我跟他交往可是我根本没那个意思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拒……唔!”她像机关枪似地直嚷个不停,直到任达骅捂住她的嘴,她才咿唔地闭了口。
“我知道了。”瞪了眼不知情的胡少韦,眯成细缝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绪。“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