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格格眼睛一瞪,威胁道:「不行!我就喜欢这一条,妳到底要不要下去捡?我数到三,妳若还不下去,我就一脚踹妳下去。」
凝绿咬了咬牙,把鞋袜脱下,卷起裤管,小心翼翼的踏进池子里,把手绢捡起来。
「妳怎么慢吞吞的!?」金格格在池边嚷嚷。
「不是的,这池底很滑,不好走。」凝绿边说,边将手绢递了过去。
金格格接过手绢时,不但不顺便拉凝绿一把,还恶意地推她一下,只见凝绿惊叫一声,趺坐在池子里。
「金格格,妳……」她慌乱的爬了起来。
「我怎样?」金格格毫无愧意地挑衅。
凝绿无言地爬上池子,懊悟地看着湿透的衣衫。
一旁的玉格格瞄了凝绿一眼,对金格格说道:「姊姊,算了,别跟这种人呕气,气坏身子可划不来,待会儿大街上还有烟火可看呢!走,我们吃过饭再去。」
待她们手牵手离去,凝绿才使劲地拧干湿透的衣衫。
躲在树后观察的溥震,对那对欺负人的姊妹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他一向讨厌那些骄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动不动就对下人大呼小叫的。
看见她俩的恶行恶状,他忍不住想挺身而出,保护那可怜的小姑娘。
可是仔细想想,别人爱骂、爱打自家的丫鬟,自己又有什么立场主持公道呢?思及此,他只能摇头叹气。
「哈啾!」凝绿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
溥震想起虽然现在是立春时分,但天气仍显寒冷,加上她身上的衣衫又湿了,不受风寒才怪呢!
于是,溥震隐身在树后朗声说道:「小姑娘,如果妳不嫌弃,请到我的屋里去,那里有火炉可以让妳烘干衣服。」
突如其来的男声把凝绿吓得倒退好几步,她四处张望,颤声问道:「你是谁?」
「妳别怕,我没有恶意,我就站在桃树后,刚刚看到妳被人欺负,很为妳抱不平。妳往前走到竹林外的那间木屋,自个儿进去把衣裳烘干吧!」
凝绿看到那棵枝叶茂密的树后有个男人的身影,他正背对着她说话,想来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裳湿透,曲线若隐若现,不方便正眼看她,他才背过身说话的。
这么看来,这男子倒是个君子。凝绿感激地回道:「谢谢公子的美意。」
「凝姑娘,快去吧!」溥震也不知为何,觉得这样做心中畅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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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衣服弄干后,凝绿出来想向那名男子道谢,却递寻不着他的踪影,于是,她便留下字笺以表谢意。
待溥震回来,见凝绿留下的字笺,认出这和对下联的人的笔迹一模一样,心中不禁充满喜悦。
见外面的天色变暗,他猜想家中的宾客应该已经离开了,于是他很快的收拾好衣物准备回家。
一路上他踏着轻松的步伐走着。
「救命……」一阵求救声从幽暗的巷子里传出。
不妙!那声音极为熟悉,他循声快步走去,几乎可以确定那是凝绿的求救声。
当他发现两名恶徒企图在巷子里非礼凝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油然而生,他立刻冲上前,狠狠地修理那两名恶徒。
「不要……放开我……」惊吓过度的凝绿在溥震的怀里拚命地挣扎。
「嘘!」溥震紧紧地拥着她,讶异她的身子竟是如此的纤弱,「别怕,是我,已经没事了。」
他温柔的安慰令凝绿渐渐冷静下来。
回过神后,凝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你是树后的那位公子?」她在黑暗中仰起头看向溥震,依稀只捕捉到他挺直的鼻梁,以及炯炯有眼的眸光。
溥震感觉到她的轻颤,他知道这样搂着她是不妥的,然而此刻他只想安抚她,让她不再那么恐惧。
「没错,就是我。这么晚了妳怎么还不回家,一个人待在外头呢?」他厚实有力的大掌不断地轻拍她的背。
她就这么任由他拥着,一时之间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彻底的宣泄刚才所受的惊吓和羞辱。
在溥震的安抚下,凝绿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我原本陪着格格们在大街上赏灯,后来玉格格说她的耳环掉了,要我回来找,谁知道……」
「别伤心了,妳住哪儿?我送妳回去。」他牵着她的小手走。
「我住城东的义亲王府。」
想起刚才两位格格对她的态度如同对待奴仆般,溥震忍不住问道:「妳是王府里的人吗?」
「嗯!自从我外婆过世之后,我就进了王府当绣女。」提到外婆,凝绿不禁又哽咽起来。
溥震不忍再惹她伤心落泪,急忙说道:「妳看,前面就是义亲王府,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儿个就没事了。」
凝绿推开侧门,转过头看着溥震,「能不能知道公子的大名,好让我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
溥震低声回道:「我叫溥震。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路见不平理应相助,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目送溥震的背影走入漆黑的夜色中,凝绿虽然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她深深地盯住那渐远的背影,彷佛要把他牢牢的烙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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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十一年立春时分
义亲王府内
「凝绿!凝绿!」绣阁外有人敲门喊道。
正在埋头织绣的凝绿抬头应道:「是墨芳吗?我在绣房里,进来吧!」
墨芳闻言推门而入,见到凝绿便道:「这是九龙斋的糖葫芦,给妳吃。」
「我正想吃呢!我就知道妳对我最好了,如果我有一个像妳这样的亲姊姊,不知该有多好……」凝绿话还没说完,已将糖葫芦放进嘴里。
「只要妳喜欢,我也可以当妳的姊姊啊!何况,我们的感情可是比亲姊妹还深呢!」墨芳笑着说道。
「谢谢妳,幸好有妳这么照顾我,才让我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凝绿说完,鼻头也忍不住酸了起来。
「瞧妳,太阳都下山了,妳也该休息了吧!」墨芳瞥了一眼窗外的暮色。
由于凝绿精巧、鲜活的绣工,使得王爷,几位福晋及格格都指定要她所绣的衣物用品,因此,她从早到晚忙着织绣,片刻也不得闲。
但也只有在工作时,凝绿才会表现出闺女般的文静,只要她一离开绣桌,整个人便变了个样。
凝绿无奈地耸耸肩,「不加把劲可不行呢!这些都是玉格格的嫁奁,她随时都要检视进度,要是没如期交货,她不剥了我的皮才怪。」
「唉!她急什么呢?连对象都还没有就急着想嫁,真不知羞!」墨芳不屑的撇撇嘴。
「不是说玉格格有心仪的对象吗?好象是那位什么……什么王爷的。」凝绿应道。
「是瑞王爷!」墨芳笑道:「那天我在偏厅伺候侧福晋,听她们说这门亲事可难攀了,说什么满朝文武百官、王公贵族都想要和瑞王爷结亲,但他眼界可高了,连皇上说的媒都被他拒绝了,所以,她们就劝玉格格死了这条心。
「不过,玉格格怎么也不依,说什么她非瑞王爷不嫁,哈!我看她这辈子注定甭嫁了!」
凝绿连忙捂住墨芳的嘴,「嘘!小声点,万一传到玉格格那儿,可有得妳受了。」
「哟!」突然,门口传来娇斥声,「我还在想怎么近来的绣品都延误了,原来是妳这死丫头又在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