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秋雪僵硬地出声。
“嗯?”她吸吸鼻子。
“好像……我揍了你一拳似的。”他声音有一点古怪。
该死,她看起来眼眶红红的,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多多咬咬下唇,小小声地解释道:“你没有打我。”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没有打你,我是说……”他咬牙切齿?忍住了伸手碰触她脸颊的冲动。“你能不能不要一副沮丧的样于?”
她畏缩伤心的神情让他的心都乱了。
“对不起,”多多连忙抬头,大眼睛水汪汪地仰望着他,怯怜怜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喜欢看到我这种难看的表情,那我……尽量改。”
“我不是……”秋雪颓然地低咒了一声,再也抑制不住地拂去了她额上的发丝,低低地呢喃:“如果我方才说错了什么,我道歉,你别再这么伤心了,否则……我会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多多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他的指尖好温柔,轻拂着她的额头,好像……生怕碰伤了她似的。
多多心窝儿一暖。
“恩公,你不讨厌我吗?”
他一怔,“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很笨,又常常讲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除了赌钱和赚钱以外,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她细数着自己的缺点,愈说愈懊丧,“又常常讲话惹你生气,你一定很讨厌我。”
他眼底闪过一抹心虚,的确,在不久之前……事实上是方才,他还恨不得把这个小麻烦赶出方圆五百里之外,可是现在……
他忿忿一甩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讨厌你。”秋雪硬邦邦地澄清,“就是不讨厌就对了。”
“真的吗?”她的眸儿瞬间亮了起来。
“说了不讨厌就是不讨厌,”他威胁道,“你再问一次,我就改变心意。”
多多登时噤若寒蝉,连忙捂住小嘴,“我不问了!”
既然恩公不讨厌她就好……多多心底又冒起了一颗颗喜悦的泡泡,快乐地发酵着。
“你躺著,大夫待会儿就来了。”他起身,推开了窗,让清新微凉的气息涌入。
窗外有一株斜生的腊梅,在秋末乍寒时分早早就绽放了点点花朵,也散放了幽幽的花香。
她小手抓着棉被,大眼睛骨碌碌地盯著他的一举一动,着迷得不得了。
恩公长得真不赖,而且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止都是那么好看……
不知道他可有了对象?
“恩公,你娶亲了吗?”多多冲口而出。
秋雪倒水的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好冲动,小脸儿微红了,“因为……因为我想恩公人这么好,长得也俊,如果还没有对象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
“张嘴。”他面无表情地端着水杯走过来,大手扶起她的背,喂了她几口水。“不劳费心了。”
多多急急咽下茶水,追问道:“为什么?因为你已经娶亲了吗?还是有对象了?”
“我目前没有成家之想。”他再自然不过地帮她顺了顺颊边紊乱的发,轻扶着她躺回枕上。
她心儿一喜,随即一忧。“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那个沈姑娘的关系吗?”
他将茶杯搁回桌几上,淡淡地回道:“也可以这么说。”
他最讨厌事情拖拖拉拉,现下找到沈多多,将围兜交给她是当务之急,其余的事都是次要。
多多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她的胸口登时酸酸闷闷了起来——找到了沈姑娘才有成家之想,没找到就没有成家之想……这个沈姑娘果然对他而言很重要。
那么她呢?她对他而言,可有一丝丝的意义?
“唉!”问也是白问,说不定还自取其辱呢!
“好好儿的怎么又叹气了?”秋雪不悦地看著她。
“没事。”她摇摇头,“胃痛。”
他浓眉一扬,微带恼怒地自语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话刚说完,房门轻轻剥啄了两下,但见店小二哈着腰、领着白发苍苍的大夫走了进来。
“裘公子,大夫请来了。”店小二一脸殷勤。
秋雪点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小锭银子掷给他。“你先下去吧。”
“是。”店小二紧捧着那锭约莫有一两半的银角于,乐得阖不拢嘴,哈腰退下。
裘公子出手总是这么豪气大方,要是他多多差这几趟,自己光拿赏银,今年就够回乡下娶房媳妇儿了,嘻嘻!
多多瞪着他随手就把一两半的银角子打赏店小二,心疼得不得了,“你那钱——”
“怎么?”他看向她。
“没事。”她吞了回去。
她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小气巴啦的性格,他可是顶天立地的大侠,肯定会瞧不起像她这种锱铢必较的小女子作风。
“大夫,麻烦你帮她把脉。”他转向大夫。
白发苍苍的大夫笑咪咪地点头,坐上床畔的圆凳,煞有其事地帮多多把起脉来。
“咦?耶?”老大夫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
看得秋雪一阵恐慌,他强自镇定,沉声问道:“大夫,是很严重的症候吗?”
大夫放开了她的手,皱着苍苍白眉,“老实说……姑娘没病。”
“没病?”他愣了一下。
“我没病?可是我胸口常常闷闷的,胃也怪怪的。”多多首先抗议,这些奇奇怪怪的症状经常不请自来,害她三不五时就陷入某种奇怪的情绪中,这怎么不是有病呢?
老大夫抓了抓头,“姑娘的脉象平稳,的确没病……啊,说不定是饿了,你早上还没吃吧?”
“对啊。”她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对,这跟吃不吃饭有什么干系?”
“胃会怪怪的有可能是因为没有进食,以至于气血不足,头晕目眩、五脏失调、虚火上升……你说胸口还闷闷的?有些姑娘家的确会这样,”大夫摇头晃脑地分析,“所以本大夫一向不提倡姑娘家用节食的法子来减肥,圆润一点不是挺好看的吗?别学那汉朝的赵飞燕,什么足上舞、掌中轻的……”
多多这才见识到原来被人碎碎念有这么痛苦,她看着滔滔不绝、口沬横飞的大夫,惭愧地别了秋雪一眼。
“恩公,平常真是辛苦你了。”她捂着小嘴偷偷地说。
秋雪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清了清喉咙打断老大夫的长篇大论,“大夫,这么说不需要开药方子了?真是多谢您来出诊,等会儿我让店小二派人送您回去,这是出诊金,一点小小意思,请收下。”
他取”五两银子塞入老大夫的手里,老大夫登时傻眼了,不敢置信地捏着银子左看右看,还呵了一口气,啃了啃试试。
“哎呀呀,”他瞬间笑眯了眼,“公子怎么这么客气呢?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老夫实在也没出着什么力,受之有愧哟!”
“大夫您太客气了,请。”
眼看着老大夫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走了,秋雪关上门回过头来,却瞥见多多一副心痛的表情。
“怎么了?”他疑惑。
“五……五两银子……”多多揪着胸口的衣裳,心疼不已。“就这样没了。”
那个庸医,不过是说了几篇医药论和减肥论,就ㄟ走了五两银子,他甚至连一帖药都没开哪!
“不过是五两银子,用得着像天要塌下来了吗?”秋雪来到床边,笑笑地拧了拧她紧皱的鼻头。
“恩公,下次我要再病,不用看大夫了,你直接拿五两银子给我,保证我什么病立刻统统好了。”她突然紧抓住他的手求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