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一般人家小女娃穿的绣花围兜很普遍,上头绣的是象徵吉祥如意的彩绣,金银红线交错穿梭,只不过年岁久远,沈白马又保存得不好,以至于围兜儿都变黄又破破旧旧的。
就为了这一方破围兜,惹来江湖掀起惊涛骇浪……
真滑稽。
秋雪唇边掠过一抹讽刺的笑,将围兜收妥置回怀里。
现在呢?
沈白马说他的妹子名唤多多,这是什么怪名字?是单名一个多字?还是双字为多多?不过无论如何,总是条线索,而且姑娘家叫这个名字很少,应当不难找。
想他裘秋雪一贯浪迹天涯,何等逍遥自在,今日竟然被这种事给缠上……也罢,就当作闲来无事做件傻事吧。
他苦笑。
*
“啦啦啦,啦啦啦……闲来无事赚钱啦啦啦,最是快乐啦啦啦,左\一两、右拐一两啦啦啦,最是幸福啦啦啦……”多多哼着歌儿,兴高采烈地抱着“嚣张”,很快地踱出专门斗鸡的小厅房。
里头一堆男人像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抓著各自也是一脸沮丧的鸡只们慢慢蹭了出来。
“呜呜……多姑娘,嚣张实在太嚣张了啦,把我身上的银子统统赢光光了。”
“还有我这只『好本事』,差点给它啄秃了毛……”
“今天它是怎的?大发鸡威?而且还跟你合作无间,你们俩讲合啦?”
赌客们被激起了好奇心,纷纷发问。
“是啊是啊,嚣张今天怎么不给你颜色看啦?”
多多闻言又气又好笑,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总是给“嚣张”踩在鸡爪底下似的。
“你们不懂啦,这是秘密。”她得意非凡。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那把杀猪刀的威胁有效,“嚣张”现在对她可是服服帖帖的,早知道这招这么灵,她早跟厨娘借刀杀鸡……呃,吓鸡了。
不过“嚣张”终于听命行事,不会总是藉斗鸡时暗暗飞踹她一记,或者是偷啄她一下,倒是让她松了口气哩!
下次……下次说不定她可以考虑一下训练嚣张接受东南西北的差遗,这样她就可以抽空到京师或郝家庄找爱爱与盈盈了。
说起这两个相处多年的好姊妹远嫁他乡,多多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唉,我好想念她们……”
阿东突然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多姑娘,多姑娘,大事不好了呀!”
“什么事?”
“有个赌客赢了我们二十两银子!”阿东说得好像天快塌下来了。
“二十两?!”多多的声音顿时像正被拔毛的鸡,目瞪口呆,“是谁?是谁看的场子?是谁胆敢赢我们那么多钱?”
唉,打从爱爱和盈盈这两个赌国高手嫁人之后,他们史药钱赌坊虽然说还是很赚钱,但是已经从以前的百赌必赢,变成了赌一百次才赢九十次……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改天得关起门来,好好再将东南西北做个职业特训才行。
随手将“嚣张”塞进他手上,多多边想边气冲冲往大厅跑去,准备要好好会一会这个胆敢在他们史药钱赌坊赢走二十两的家伙。
“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她紧急煞住身子,看到阿南紧紧张张正在抹汗,偷偷指着牌九赌桌前的一名年轻人。
多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他,眨了眨眼,“就是你呀。”
她口气里的意兴阑珊惹恼了这名一身锦衣、自命风流的年轻人。
“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我长得不够俊吗?”年轻人擦腰。
多多挠挠耳朵,满是歉意地笑道:“老实说……嗯。”
年轻人像被雷轰中,不敢置信地指着她的鼻头跳脚,“你真是有眼无珠,想我翩翩一浊世公子,你不懂得欣赏还说那种狗屁话,你到底有没有审美观啊?”
多多指著自己的鼻头,诧异地叫道:“我没有审美观?你明明就是女的,跟人家比什么俊啊?无聊。”
“啥?”
赌客们刹那问乒乒乓乓摔成一团。
年轻人面红耳赤,瞪著她连话都讲不出来,“你你你……”
“我什么我?”多多一个跨步向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软绵绵的胸口,“你看,软不隆咚的,明明就是女的。”
年轻人的脸红得更加厉害,抱住前胸尖叫起来:“你你你……好大胆子……”
多多抓抓头,纳闷地问道:“有什么好大不大胆的?我们一样都是女的,要不然你宁可给男人摸吗?”
“你……”年轻人尖叫一声,气恼地使出擒拿手,狠狠地压住了她的小手。“可恶!”
“噢,好痛喔!”多多痛呼一声,“快放开我啦,你好粗鲁。”
“放开多姑娘……”赌客和东南西北又惊又气,急忙扑上来。
猛虎难敌猴群,年轻人只得一闪,被迫放开了她。“喂,你们一群人欺负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们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我们是来赌钱的。”张三伯擦腰,“你要是伤了多姑娘,我们就跟你把命拚。”
“对对,爱姑娘和盈姑娘虽然嫁人去了,可幸好还有多姑娘撑着赌坊给我们找乐子,你要是伤害了她,以后我们到哪里赌钱哪?”
年轻人瞪着七嘴八舌的赌客,简直不敢相信,“你们……都是这赌场请来的打手吗?”
“什么打手?跟你说过几百遍了,我们是赌客。”
多多小手一摆,止住了众人的喧哗,感激地对着大家一笑,“谢谢大家帮我,好了,没事儿了,我跟这个姑娘慢慢儿说,你们自顾找乐子去吧。阿北,吩咐厨房准备点心给大夥儿用,再多沏几壶好茶来。”
“是,多姑娘。”阿北使个眼色,让阿南好生看顾着多姑娘,这才往厨房走去。
多多揉著微肿的手腕,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干嘛要女扮男装呀?来赌钱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年轻人愣了一下,哼了一声,“要你管?我还没说你坏我好事,你多嘴个什么劲儿?”
“哇,你火气真大,不过赌技不错,居然能够在阿南的眼皮子底下赢走二十两。”看来赌国多英雌啊!
年轻女子轻撇了撇唇,不屑地回道:“你们史药钱赌坊又不是什么厉害得不得了的赌场,随随便便赢个二十两算什么?”
喝呀!竟然把史药钱赌坊看得这么扁?
多多忍不住挑眉,“看来你对自己的赌技很有信心。”
“那当然。”年轻女子的眼神轻蔑得很。
“那好,我们来赌一局。”多多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你想赌什么?”
年轻女子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噗哧地笑了出来,极为瞧不起她,“就凭你这小丫头想跟我赌?”
“怎么?你不敢吗?”
年轻女子看来平常火气就大,脾气很冲动,当下挑眉娇斥:“什么叫我不敢?好,我就杀你个片甲不留,我们就赌骰子。”
“好呀,随便。”多多眨眨眼,“对了,要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呀喂的。”
“我姓易,单字朵。”易朵一副她要胆敢笑,就要剥掉她一层皮的森冷眼神。
幸亏多多因为自己的名字极顶滑稽,所以一向就自觉没什么立场取笑别人的名字,所以她只是点点头,“这样啊,挺好听的,易姑娘,就赌骰子吗?”
“对,我再拿出五十两,加上这二十两银子,共是七十两,跟你赌一把,你敢吗?”易朵挑衅道。
多多好脾气地回答:“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