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先生当场僵了笑容,线条开始扭曲。「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不欢迎你。」
他努力想做好公关,罗祺攸不给他机会表现,一口挡下他的辩解。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麽,但我不懂,他有女性访客是这麽稀罕的事吗?需要每次来每次惊奇吗?」
她已经来过四、五次,不算新鲜了,可是这里的人的眼神却是一次比一次震惊,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秘书先生静静地盯著她的脸看了几分钟,斯文有礼的五官上终於现出裂痕。
他神色凝重地开口:「就是因为你太常来了,我们才会这麽惊讶。」
「为什麽?」她真的不懂这里的逻辑。
「因为这表示你跟老板真的有关系。」秘书先生愈说脸色愈难看。
「那又如何?」她是愈听愈糊涂。
「你不明白吗?我们的老板,那个没血没泪无情无欲的鄞大老板,居然跟女孩子扯上关系了!这件事还不够我们哗然的吗?」秘书先生的情绪开始激动。
罗祺攸眼中依旧飘著茫然。「这很严重吗?」
「如果你看到一只老虎突然吃素,你觉得事情严重吗?」他反问。
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皓天的情况很反常?」
「没错,兄弟们担心的就是这点,大家都猜不透老板接下来要玩什麽把戏,受害者又是谁?」
「最该担心的应该是我吧?」她这个首当其冲的人都不烦恼了,其他人在杞人忧天什麽?
提到她,秘书先生的口气更沉重了。
「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应该知道老板的个性古怪不太理人,朋友也少得很珍贵,更别说是女人了,他看都不看一眼。唯独你敢接近他,而他也允许你亲近,这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奇观。你也知道老板做任何事一定有其目的,而且那个目的通常不会太寻常,我们无法往好处想,只能帮你祈祷,希望老板这次能手下留情。」
经他这麽一说,罗祺攸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点滴,隐约闻到阴谋的气味。
他介入她的生活,扰乱她的思绪,是想达到某种目的吗?
站在鄞皓天办公室门前,她居然有些胆怯。她有预感,一旦踏进这扇门,恐怕很难完整地走出来。
「罗小姐,你要进去吗?」看出她的迟疑,秘书先生好心地建议:「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会帮你向老板交代的。」
罗祺攸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这是我的问题,我必须面对。」
鄞皓天有太多谜了,如果她逃了,将永远得不到解答,而且她也不认为有谁能逃过鄞皓天的掌握。
用力吸足了氧气,她推开了门。
「老板,罗小姐来了。」一进门,秘书戴上干练的面具尽职地通报。
「嗯。」眼睛没离开电脑萤幕,鄞皓天随口应了声。
「抱歉,又来打扰了。」
打过招呼後,罗祺攸熟练地坐到沙发里,秘书先生退了出去,不过这次临走前他多留给她一个打气的眼神,让她有点感动。
在位置坐定後,照惯例,她应该会继续研究室剩下的工作,等鄞皓天忙完再让他送回家。但今天她没心情处理公事,心底的疑问已经累积到喉间,随时可能吐出来。
最後,她没能忍住,话滑出了嘴。
「你不让我加班,强迫我正常作息,还逼我到这里来受你监视,这一切是因为你关心我吗?」她的问题问得很煽情,但对她很重要。
她要知道自己的初恋是不是注定出局?
鄞皓天抽空溜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虽然他的回答听起来又冰又没有诚意,但罗祺攸满足地笑了。
她知道鄞皓天不会说谎,他说是,就是真的关心她。
「谢谢。」她愉快的道谢,又有工作的动力了。
鄞皓天不动声色地瞄向她忽然精神百倍的脸,嘴唇慢慢曲起,手指不停歇地在键盘上敲著。
「该死!」
不久,他突然低咒一声,叫来罗祺攸的注意。
「怎麽了?」她立刻丢下工作走向他。
「当机。」鄞皓天不悦地说。
罗祺攸凑到他身边了解情况。
电脑萤幕停格在他写满程式的画面上,右下角多了一条扭曲的粗线正蠕动著,线条所经过的地方会变得漆黑一片,再不久,它将会把鄞皓天的心血全部吃掉。
「这是病毒。」罗祺攸斩钉截铁地说,手挤上键盘按下几个键,画面跳出一个写有指令的方块。
「猫科中耳朵最大的是?」
罗祺攸念出上头的问题,马上打出正确答案薮猫的英文学名。
「短吻鳄与鳄的分别?」
解决第一个问题又跳出第二个,她依旧没迟疑地打出关键字。
接连两个文字问题後,萤幕跳回原先的画面,还是无法运转,罗祺攸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修改一些指令後将电脑重新开机。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用停顿思考的时间。
「待会儿电脑开机後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你的档案也先存了起来,不会有任何损失。」越过扶手敲键盘的罗祺攸转头给鄞皓天一个微笑,高度正好迎接他精锐的目光。
在他的注视下,她很慢地发现自己的姿势很暧昧。
她上半身从他左边的扶手跨到他右边的扶手,半个人悬空在他怀里,也把他困在椅子中。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她的脸颊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嘴就在她耳边,只要再弯下一点就能碰到。
罗祺攸害羞地红了脸,忙著要拉回自己的身体,耳边传来的声音冰住了她所有动作。
「你很懂电脑。」
鄞皓天平铺的叙述,没有问号,肯定得让人无法反驳。
罗祺攸颤颤地回头看他。「我只是刚好碰过类似的病毒所以才会处理,功力不算厉害。」
「是吗?我记得没错的话,高中快毕业时毕联会的电脑也中过类似的毒,那时还引起了不小的麻烦,你应该印象深刻吧?」鄞皓天面无表情地说。
看著近在眼前的俊脸,罗祺攸不再觉得赏心悦目,反而吓得冷汗直流。
「我不太记得了。」她装傻地说。
「那次是拼图,这次是问题,但都与薮猫与短吻鳄有关,你不觉得很巧吗?」
他翘著嘴角问,看来不安好心。
「真的吗?那还真的是好巧呢!」她装蒜到底,暗自在心里责怪自己,因为一时的不察露出藏了多年的馅。
鄞皓天该不会是发现了什麽吧?
她不安地打量他的神情,头顶不祥的乌云是愈聚愈多。
「这两个病毒的基本程式是一样的,只要修改几个指令就能把拼图换作问答,但真正要救回电脑里的资料,必须打出被设计得很隐密的密码,如果不是设计者,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出答案的。」他还是盯著她,一字一句慢慢咬出。
罗祺攸的脸部肌肉抽搐,发抖的嘴唇发出破碎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呀!」
她被逼到尽头了,要生要死全凭他一句话。
「病毒是你设计的,高中那次是你故意放毒。」他说出最後的审判,嘴角、眼睛一起折出邪恶的线条。
罗祺攸无路可退了,只有硬著头皮上。
「你在试探我?」
「你终於承认了。」
看到她恨不得咬掉舌头的样子,鄞皓天笑得更奸诈。
「你是什麽时候知道的?」隐藏多年的秘密泄了底,她只求能死得明明白白。
「当天。」
「这麽早?!」听到他的回答,罗祺攸骇得低嚷一声,难以置信的眼光不停在他身上溜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