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一天他会变好也不一定呢!老伯。”
老人笑了起来,“那种人会变好?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啰!”
“老伯,世事难料!”
老人瞪视着他。“你和他很熟吗?”
“噢,不熟!不过那“混帐”前些日子曾派人邀我参加婚宴,所以啰,老伯,我要 进去喝喜酒了,再见!”马太保微微一笑,穿过围观的群众,昂首阔步地走进了翟家大 宅。
此时艾碧儿独坐在新房里,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她一向不容易紧张,不过愈接近拜堂的时间,她怎么就愈心慌?
为了帮助翟羽雄而答应嫁给他。
她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她真的茫然了。
不过,艾碧儿告诉自己,一但他的心绪稳定,双腿可以行走,她就会离开这里,回 到属于她的地方。
“少夫人,拜堂的时辰到了。”丫环春苗来到房中。
艾碧儿点点头,随着春苗往大厅方向而去。
隔着珍珠垂帘,艾碧儿人的美貌隐约可见,马太保一瞧,在心底吹了声口哨一一好 个漂亮的洋妞儿!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觉得好像在哪里曾见过她。
怪了,明明是头一次见面呀!
翟羽雄坐在轮椅上,目不转睛地瞧着艾碧儿。
他的心不觉地动了下,突然升起一种许久未有的欢喜。
这一项事实,令他不由得感到吃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可以牵动他的悲喜?
尽管百般不乐意,翟老夫人仍然坐在大堂中主持婚礼。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要羽雄肯成亲,她这个做娘的也只有由他了。
很快的,拜堂的仪式开始进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在 这一刻,两人眸光交会,艾碧儿心底突然掠过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两人真的成了 夫妻。
上帝……她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身边助他重拾信心,到底是对是错?
送回了新房之后,意外地来了一个人。
“啊,老夫人!”艾碧儿起身相迎。
翟老夫人停下脚步,微蹩起眉。“你不肯喊我一声娘吗?阿碧。”
“噢,对不起,我……我忘了。”艾碧儿歉然地道。
在她心底,还不习惯自己成了亲的事实。
“娘!”她改口轻唤一声。
“由现下起,你就是咱们翟家的媳妇儿了,往后言行举止要更注意。”
“是,娘!”
“羽雄行动不方便,脾气又坏,你当他的媳妇儿得多担待些!”她嘱咐着。
“什么是担待?”艾碧儿对中文某些词汇仍不甚了解。
“就是要你多包容他一些,多忍让他一些,这些都是为人妻子的责任,你明白吗? ”
这一次,艾碧儿点点头。
翟老夫人眉头又打起折。“长辈在同你问话的时候,不可以不出声回答,那是相当 无礼的。”
“是,娘!”艾碧儿可以感觉这个老太太在生她的气,为什么呢?她做错了什么吗 ?
“咱们翟家的家规一时片刻也说不完,改日再—一说与你听,现下我累了,要回房 歇息了。”语罢,春苗跟在她身边一块儿离去。
艾碧儿一个人怔怔地,回想着婆婆的一番语——蓦地,房门再度开启,翟羽雄坐在 轮椅上由仆人推着来到房中。
“你可以退下了。”翟羽雄开口。仆役恭敬地退出新房,重掩门扉。
碧儿立即起身要为他推车。
“你坐下,我可以自己来!”他轻轻地开口,同时以双手转动车轮徐徐前行。
当他来到了床前,只见他双手一撑,便熟练地坐上床沿。
艾碧儿瞧在眼底,心中十分地安慰,然而,在安慰之中,却又掺杂了一些酸酸的滋 味。
虽然她说不上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绝非同情,她知道其间的差别。
翟羽雄伸手摘下她头上的珠翠凤冠,深深地凝视着她如宝石般澄澈的蓝瞳。
“后悔嫁给了一个半残的男人吗?”他轻轻搁下手中凤冠。
他的眼神是这么的认真,没来由的,艾碧儿的胸口一窒,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她在骗他!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他,离开这个地方,这样会不会更残忍?天!
感觉到她的迟疑,黝黑的俊颜黯淡了下来。
“若是后悔,现在走还来得及。”微怒的语调下,倔傲的自尊与自卑的心绪同时存 在,在一消一长的挣扎中,愤恨始终独占鳌头。
他的挣扎全数落入她的眼底。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由自怨自艾中挣脱桎梏,心灵可以不再受苦折磨?
无疑地,这是艾碧儿所面临的一大难关。
“既然答应嫁给你,我就不会后悔。”她以坚定的语气回答。
黑沉的眸光细细地逡巡着她的脸。
蓦地,他微一倾身,低头吻上她抹了胭脂的唇瓣。
她今晚的唇泛着淡淡的玫瑰色显得格外诱人,他的心为她剧烈的起伏着。
艾碧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所惊,整个人震动了下。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当他渐吻渐烈,撬开她的嘴,灵巧地吮住她舌尖的时候,艾碧儿浑身轻颤,连指尖 都酥麻了起来。
他拥住她柔软的身躯,炽烈的吻向下延伸,在她颈窝流连,轻轻啮咬着她雪白的耳 珠。
“阿碧……我很……喜欢你……”他断断续续地在她耳边低喃。
当艾碧儿听见阿碧二字,她立即想起了他仍是好运的那段时光。
霎时,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责任是帮他,而不是令两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下,她猛地推开他,却发觉他有力的双臂收得更紧。
“不行!”她以手撑在他胸膛上,稍稍拉开一点距离。
“为什么不?”他注视着她,眼底净是不解。
“我……因为我……我的身份是修女!”
“不对!你我已经拜过堂成了亲,不论以前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由今夜起,你 只是我翟羽雄的妻子!”他受伤的眼神浮上了亟欲占有的霸气与暴戾。
“可是我在上帝面前起过誓,今生今世必须守贞与助人。”蓝瞳中一片纯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那与你的信仰不是背道而驰吗?”浓眉紧紧纠结。
“我只是想帮你。”她轻轻地回答,坦然的一双美目直勾勾地迎着他,没有半分愧色。
他放开她,口中发出艰涩刺耳的笑声。“那么,咱们可否同榻而眠?那样还算守贞 吗?”
“只要别太亲密,同榻而眠没关系。”这张八卦床很大,她可以在中间稍作区隔。
“知道吗?你这么做比拒绝和我成亲更羞辱我!”语毕,他双手扶上轮椅,将身子撑入椅中。“你根本就不想和我这个废人在一起!”他推动轮椅要走。
“不!”艾碧儿起身拉住他的手臂。“不要走——”
“别、碰、我!”他抬头对上她澄澈的蓝瞳,心绪再次激烈地冲击起来。
原本,他想好好地对待她,也试着对她付出真心想不到换来的却是一场可笑的羞辱 ,该死!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我很抱歉……”
“够了,我不需要你可怜,听清楚了没?”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向房门。
“我不是——”
“你放手!”他依旧不瞧她一眼。
闻言,艾碧儿只得轻轻地放开手,任他离去。
“来人!”他喊着。
片刻,一名仆人来到房中。
一大少爷有何吩咐?”
“送我到客房去!”
仆人心头一惊,微微迟疑。
“还杵在这作啥?快一点!”他厉声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