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然开启,人杰迅速地冲进来,看见床上的她才止住了仓皇的脚步。
他的神色再那一瞬变幻了数次,仿佛在思考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她,最后他依然选择了冷漠。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气愤得仿佛她弄丢了他宝贵的收藏。
他当然不会表明他匆匆奔上楼来是因为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担心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只配得到他的报复,不配得到关心。他再三告诉自己。
人杰果然是生气的,水烟害怕得连胃部神经质地抽痛起来,但是她骄傲地不前对人显示自己的软弱。
“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你自己的电话你不接,谁替你接?”她以仅有的傲骨迎战他莫名的愤怒。
人杰的脸色瞬间铁青眼光突然变暗阴冷。
“行,你行你很行!”人杰气得把手中的手机、桌上的古董电话、茶杯、茶壶,所有能丢的东西全砸向墙壁。
水烟吓得缩紧脖子,整个人躲在被单中发抖,怕自己惨死在他的怒气之下。
终于,所有的东西全砸完了,人杰的怒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他一把捉住水烟的肩膀,强行拉起她。
“起来!”
“做什么?”水烟及时拉来一条被单遮掩自己。
“叫你起来就起来,少说废话!”他气得简直想把她直接扔到地上。
“痛……”他强大的手劲弄疼她纤弱的手臂她全身的骨头也几乎要支离破碎,而她彷若被撕裂的私处有如利刃戳刺,令她无法负荷。
人杰垂眼看她一眼,看见一张痛苦的睑,心中有如被针刺了一下泪泪地渗出血来,但脸上仍不肯有任何放松。
“去把自己整理一下,等一下要出去。”他强行把她拉下床。
水烟勉强想站立,却痛得双脚无力,虚弱地连身形都摇摇欲坠。
人杰反射性地伸手扶住她。
水烟的自尊不容许自己示弱,但她受尽折磨的身子却要求她投降,哭嚷着再也受不住任何折腾。
她的手攀住他强健的手臂,接受他的搀扶不争气地哀求:“对我好一点,不要再折磨我了。”泪珠不由自主地滴落他的手臂。
人杰心疼地抬起手来,想拂去她的泪,心念一转,却咬咬牙,僵着睑,吐出冷酷的话。“你高高在上的尊严容许你示弱吗?你目中无人的个性容许你把我放进眼里,对我妥协吗?你高贵的自尊容许你曲尊降贵的来求我吗?”嘴角扬起冷峻的弧度眼中有洞悉人心的深邃幽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推开他的支撑,身形不稳地倒在地毯上,她无法忍受他的指控,每一句都那么深刻地扎在她脆弱的心坎上。
“如果你的目的是在折磨我的自尊,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你彻底的成功了,但你如果想毁灭我身为人最基本的尊严,你休想,你这辈子都别想!”她回头狠狠地对他吼道。
“很好,身为人基本的尊严,想想你自己是不是考虑过别人生为人的基本尊严。”人杰愤怒地对她冷哼,“你不要尊严被踩在地上,却把别人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你想想自己做过的事!”
水烟的脸上蓦然失血,她想起自己的高傲,想起自己的目中无人、胸口居然开始发痛。
她想起了许多事,包括演唱会、包括主动向她示爱的男人、包括她年少时难忘的经验。
她想起了十四岁那年;一个男孩捧着一颗真心来向她表白,她是如何无情冷峻地拒绝、又是如何把他的尊严再三践踏!
她是无心的,那是她第一次被表白。她心中欢喜得不知该如何反应,甚至心跳急促得连他说的话都无法听进半句——她其实不在乎那男孩满脸豆花,只是在乎自己人人钦羡的才女形象,和那一无用处的尊严……
他的真诚和坦率,还有那个飘满粉红色蝴蝶兰的午后,深深地烙印在她心里,往后仍有几个人捧着美丽的红玫瑰向她表白,她却早已忘了他们,只对那个“豆花”少年念念不忘。
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人给她这么美丽的画面,这么单纯细致的感动。
她现在终于知道了他的感觉,原来尊严被踩在脚下是那么苦那么痛的。
人杰很想去扶起纤弱的她,为她拭去泪痕;但他的理智不允许,只命令自己眼睁睁地看她抹干脸上的泪,困难地攀着床脚爬起来;然后坚强地站在他面前。
“我们要去哪里?”
人杰不悦地持起眉,“这是你的态度吗?”
水烟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唇瓣隐隐抖动了一会儿,才困难地吐出字眼来。
“请……请问……我们要去哪里?”异常困难地吐出“请”这个字。
人杰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晚上有唱片公司举办的餐会,你要出席。”
餐会?水烟闻之生畏,她根本没食欲也没心情。
“我可不可以不去?”
“嗯?”人杰把这个音拉得老长,表示他的不悦。
水烟这才警觉到自己的疏忽。咽咽口水重覆一次,“请问……我可不可以不去?”她的头低垂,仿佛是个听候差遣的婢女。
“不行!”人杰冷肃地回答。
水烟委屈地抬头望着人杰半晌,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出被获准免于出席餐会的可能性,最后她只好失望地打消那个愚蠢的念头。
出席这场餐会的,加上水烟共有八个歌迷,全是被REBEL的团员挑上的台湾地区的歌迷。
餐会是采取包厢式,每个团员与他挑上的两名歌迷在一个包厢内共进晚餐,也就无怪乎这餐会标题为与REBEL的亲密约会。
水烟因为心情微恙,井没有费心打扮,草草穿了件浅灰色的连身洋装,脸上也只是浅浅地扑了些粉,涂了淡淡的口红,一点也没出席正式宴会的样子。她被领到一间日式包厢里,另一名显然花费一番心思打扮的冶艳女孩已经等在那里。
“你是被人杰看中的台北的歌迷?”那名歌迷充满敌意的愿着水烟,“我告诉你,我叫诗情,哥哥是台中有名的流氓、爸爸是政要、妈妈是民意代表,不少叔叔伯伯是海内外有名的富商,如果有人得罪我,他们就会出来修理对方,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不要蠢得来破坏我的好事。”
水烟沉默地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头盯着桌上的餐具,她实在没心情跟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打交道。
“我向你郑重宣布,人杰是我的,我不止要跟他吃晚餐,还要跟他上床替他生孩子,还有跟他结婚。”许倩信誓旦旦、咄咄逼人地阐述自己的决心好像她习惯以这种方式打败敌手。
水烟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淡淡的瞟她一眼,唇角勾出一道弧线。
要是以往,她早就跳起来大骂这个痴迷三流乐团的女人幼稚、愚蠢,顺便把RRBEL和这女人愚蠢的心愿,犀利地痛批一顿、再拿到脚下去践踏一番了,现在她却没有这么做,也许是身心上的不适,也许是顾及“他人的基本尊严”,她并未表示任何意见。
“记住,人杰是我的,你识相的话就站到墙角去。”水烟太美,模样大脱俗,许倩感觉到莫大的威胁,再三重申自己的企图和显赫的家世,就怕水烟和自己怀着同样的意图,而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水烟望她一眼,轻点一下头,又恢复默默垂首的姿态。
她在脑海中默默地想像许倩和人杰挽着手、踩着结婚进行曲的节奏,缓缓步入礼堂的模样,心里居然疼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