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了电话到电台,现在很流行“Callin”这玩意儿。
  “喂!大台北夜未眠你好!我是主持人‘美人鱼’。”主持人的声音好听富有磁性。
  洪芍萸决定要再“帮”石德三一次,最后一次。 
  于是她说了……关于一个生在富豪世家子弟的内心世界。
  “小姐!你贵姓?”主持人似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
  “我叫冰山。”洪芍萸没有说出真实姓名。
  “冰山小姐--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主持人很好奇。
  “我这位‘朋友’孔雀先生,他累了、也倦了。他只想当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闲时看看漫画、玩赏小乌龟。他不要每天出门时都要把自己‘武装’起来!”
  洪芍萸一开口就连珠炮似的,全都说了出来。她“出卖”了石德三,她本答应他不说的。
  包括小时候的怕看恐怖电视,在家中地位低落……
  总之她知道的,她全说了出来,除了“石德三”三字外……
  她希望有其他听众发挥“道德勇气”,一同“帮助”孔雀先生,早日“破茧而出”。
  最后洪芍萸还点了一首歌--
  “以下是‘冰山小姐’点给‘孔雀先生’的歌曲,由张清芳演唱的‘Men'stalk’。”
  “你说你有个朋友住在淡水河边,心里有事你就找他谈天。
  直到日初东山你才满脸抱歉,告诉我,你怎么度过一天……
  爱人不能是朋友吗?你怎么都不回答。
  你的心事为什么只能告诉他……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你只对朋友说,我和你就像天和地,
  你是云天上飞,而我的泪水滴成了河。”
  收音机里传出了张清芳的歌声,洪芍萸也跟着哼了起来。这个歌她太熟了--简直是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
  只是她都把歌词中“淡水河边”改成“小书房间”。“他”
  改成了“它”指乌龟。“爱人”改成了女人。
  张清芳的歌才唱完,“大台北夜未眠”立刻涌进了无数的电话。而且清一色全是女性,全都“心疼”这个外表浮华内心单纯,被世俗的观念压抑痛楚、空虚、煎熬的男人。她们愿意充当“他”
  的知音、“他”的听众。 
  甚至“大台北夜未眠”还接到了数以千封的信件--
  愿意和“孔雀先生”成为“笔友”、“密友”……
  原来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而且激起女人母性本能的关怀。
  大家都想打听这个“孔雀”先生的真实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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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台北夜未眠”受到了空前的注意--
  由于洪芍萸并未留下联络电话,所以主持人“美人鱼”在空中喊话,希望“冰山”小姐再度现身好代收信件。
  一传十、十传百的。关怀的信件不断,而且透着倾慕之意。
  洪芍萸听到了“美人鱼”的空中喊话,她再度打了电话到“大台北夜未眠”这个电台节目。
  “冰山小姐,我找你好久了--‘孔雀’先生收到好多听众的来信来电,信函……”
  “太好了。人多势众!一起把石德三‘拉’出来。”洪芍萸留下了地址,让主持人把信件寄给她代转。
  望着邮差送来“一拖拉库”的信件,洪芍萸看傻了眼。她逐一“代拆”的,想替石德三找到个合适的知音。
  原来石德三并不知此事,可因为“大台北夜未眠”这节目太红了!红得上报了。大家都在猜谁是“孔雀先生”。
  石德三看到报纸,面色铁青着,她食言了-- 
  他怒气冲冲地,开着保时捷杀到洪芍萸家。
  洪芍萸正忙着万中挑一,帮石德三找“知音”。
  “洪芍萸你给我出来--”石德三一到了洪家,就扯着嗓门大吼。
  “德三,你--”
  洪太太以为石德三又来翻“旧帐”。
  洪芍萸原本打算挑好信后,再送去给石德三。如今他亲自找上门来倒也省事,她抱着一大堆信件走下楼来。
  “你跟我走--”石德三怒道。
  “你要拉我去哪?”
  石德三不管洪芍萸的反应,他强拉走她。
  “芍萸--怎么回事?”洪太太忧心忡忡。
  “没事!妈,我去去就回来。”洪芍萸安慰母亲。
  两人拉扯之下,信件掉了一地,石德三连一封也没有拿,就把洪芍萸“扔”进车内,然后超速驾驶着。
  “你别开那么快好不好!”洪芍萸感到头晕目眩。可石德三面无表情的,一路往北投方向而去。
  过了关渡大桥,直驶淡水。
  “你到底带我去哪?”洪芍萸莫名问着。
  “我要把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小人,丢到淡水河去!”石德三说着又加快了车速,脸上杀气腾腾的。
  “你--”洪芍萸不知该如何接口。
  “谁叫你又多嘴的--”
  石德三把车停了下来,用力拉扯着洪芍萸。
  “我是好心想帮你。”她试着解释。
  “帮我?”石德三更是怒不可遏,额上青筋忽隐忽现。
  上回揭了疮疤,他不住潸然落泪。这一回他没掉泪,为了武装自己他冷血了起来,像一头雄狮要吃人样。
  “有好多女性自愿安慰你寂寞的心灵--”洪芍萸指了指广播。
  “你答应……过我的。”石德三目光如火,颤抖着声道。
  “我没有说出你的真实姓名--”洪芍萸辩解着。
  “多事--”石德三怒意未减。
  “我以为你需要朋友?”她急切地说。
  “我已经有朋友了。”石德三再次怨言。 
  “除了我哥哥之外,你有吗?”洪芍萸直言。 
  “就算没有也不关你的事,你不讲信用。”
  “你为什么要怕?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把你潜在的一面拿出来给别人看--”洪芍萸面无悔意,勇敢地迎上他的视线。
  她是答应了没错!可她就是见不得他一直这样下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硬是不肯放下身段。
  “我是你好朋友的妹妹,我是妹代兄职。”
  “不需要--我过得好好的。”他强辩着。
  “可是你不快乐?”洪芍萸仍不肯松口。 
  “你还说!”石德三强拉着洪芍萸,指一指堤岸下的河作势要推她下水。 
  “你疯了?谋杀好人,你忠奸不分--” 
  “好人?如果你是好人,就不会在人家矿泉水里下药。”他冷笑一声。
  “我是为你好,不想郝丝丝封后之后再嫁给你。”她的短发在海风中飞扬像一张黑网。
  石德三有片刻的失神,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即强自压下,闷闷地说。 
  “我没说要娶她。”
  “周刊写的那么露骨!她不适合你,她讨厌乌龟。”她樱唇一噘。
  “我娶谁不劳你操心--”石德三仍不放手。
  “信件如雪花般飞来。‘西雅图夜未眠’你知道吗?也许你命中注定要认识的女人,正在那一堆信件之中。”她热切地说。
  “够了!大嫂没替我征婚,居然让你抢了先。” 
  “你放开我啦!我罪不至死--”洪芍萸勉强挣扎着。
  “不死也要让你剩半条命!帮你漱漱口,是非说太多了--”
  洪芍萸可不想被推入淡水河,她又踢又踹的,可石德三这次来真的,定要教训她。
  “你踩到你的好朋友‘乌龟’了!一只海龟被你踩在脚底下了--”洪芍萸看见石德三踩到了个东西,灵机一动的她,立刻脱口而出。
  石德三听到“乌龟”二字,愣住了,他真踩住了“东西”而且“硬硬”的……他惊讶之下低头一瞧--
  “你去死吧!不知好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