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只觉心跳如疾鼓,几疑是在梦中。
不用给机会,她早已喜欢上他了,没想到他居然愿意抛开成见,试著去了解她、认识她……千金再也抑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在作梦……我一定……是在作梦……」她哽咽得不成语。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方才碎了一地的心又恢复原状,若没有尝过这自寒至暖的乍惊还喜的滋味,怎么能晓得从泥地飞升至云端只是短短的一弹指六十个刹那间呢?
就像花枯了又瞬间活转过来,她的心像飞舞的小鸟,欢乐的飞:膛处拍著小巧的翅膀。
她脸上伤心凄苦一扫而空,容颜又明亮灿烂了起来,楠竹看得目不转睛,像是有些痴了。
恍惚间,他有一丝省悟--面前这个可人的女子是喜是悲、是哭是笑,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楠竹心旌动摇,情不自禁地轻声叹息,伸臂温柔地将她揽入怀里。「你真傻……」
她何必悲欢由人呢?
千金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惊醒了这一切,他温暖有力的怀抱就会消失,他轻柔怜惜的话语只是幻听……
她好不争气,纵然觉得此刻拥住了全世界的幸福,却还是哭得丑兮兮。
呜……人家忍不住嘛!
她从来、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
尤其后来楠竹花光了身上带著的所有银两,跑去将她赔给小贩们的贴身珍物都以高价换了回来。
当他捧著她的珠花,耳坠、长命百岁的金锁片来到她面前时,她的一颗心更是从此以后再也不属於自己,而是在那一瞬起就深深地沦陷在他的柔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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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转折,是一切美满姻缘的开始……
千金坐在妆台前,红红的小脸上挂著一朵傻呼呼却无比甜蜜的笑。
原来夫妻之间是这个那个、这样那样的呀!
她想起了昨晚相公终於跟她同房……她什么都不懂,又害羞又害怕又胆怯,简直跟只鹌鹑一样,可是相公待她好温柔,他的吻炽热又轻柔,落在她的发上,眉上,还有颈项与胸口……
哎呀!
她飞快捂住滚烫的小脸,「不能再想了,你这个大色女。」
可是她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思潮--
在脸红心跳、虚软和发烫中,她终於成为他真正的妻子,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好疼好疼,她以为自己会死掉,可是相公低吟喘息著,强忍住冲动放慢动作刻意轻怜蜜爱,直到她情思沸腾身子也较不疼了,他随即在她身上燃烧起狂野与炽情,她从来不知道男人与女人也能如此贴近合而为一,更不知道这样会激起惊涛骇浪般的欢愉和狂喜……
「不行、不行,不行再想了。」她想到头发晕、脚发软,身子又开始发热,急忙甩甩头。
这就是隐密的闺房私事吧,只能晚上尽享鱼水之欢,白天是说也不能说,想也不能想,更不用提做了。
思绪乱糟糟,她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那肌肉矫健有力、身材修长的男人微微一动,大手本能地往身边探了个空后,倏地翻身坐了起来,锦被落在他结实的小腹间。
「千金?」楠竹一惊,惺忪的睡眼霎时变得清醒锐利。
千金闻声转过身,小脸没来由的一红,害羞地道:「我在这儿。」
楠竹看到她,这才松了口气,一抹邪邪的笑容懒洋洋地跃上眉眼间,长臂倏地一捞,将她整个人又带回床上。
「相公!」千金惊呼一声,小脸羞得通红,七手八脚想坐起身,可是小手一触及他赤裸的胸膛又连忙缩回去。「我我我……我该……帮你准备梳洗了……」
楠竹看著她羞红的小脸,心中一荡,铁臂更加牢牢地箍住她的纤腰,低首在她耳边低喃,「我还不想起床。」
她被他的呵气迷醉得身子都酥软了,连话也说不全,「相公……不行呀,现在天亮了,你不能……嗯……别这样摸……还有……我的衣裳穿好了……相公……别脱……哎呀!」
他温热的大掌已采入她的衣襟内握住她一边的酥胸,千金羞得直想钻进棉被里,可是她只能发出无力的娇吟……
「谁说天亮不能做的?」他诱惑地衔住她柔软的耳垂,轻轻吹气,一翻身便覆上她的娇躯,「别忘了,我们说好要努力『了解』对方喔。」
「啊……不是这样了解的啦……」她娇喘抗议,但还是被意志坚定的丈夫攻占了。
真个水晶廉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但看春色满画楼,且听笑语翦翦风……
第七章
吴氏米行
两、三个月辰光不见,米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说是焕然一新。
为了念旧,整体建筑并没有改,只是照原样翻新,上好的紫檀木、酸枝梨花木等精雕成柜或台,一些破破烂烂有纪念性却没实用性的用品则是收到新盖的仓库里,现下吴氏米行用的是最精准的量秤升斗和米漏米袋,保证童叟无欺分两不差。
吴老板容光焕发,请了两个老实又善招呼的年轻夥计,腿儿勤、嘴儿甜、手儿巧,乐得他成天只要坐在柜台后收钱喝茶并负责笑咪咪就够了。
这好事还真是成双成双的来,吴老板觉得自从女儿嫁得幸福,他也跟著福气滚滚来了。
「只是我的千金儿,爹还真想念你的蛮力啊!」他现在筋骨没有被折腾一下,还真有点不习惯哩。
唉,以前动不动就被捶背捶到岔气,按摩按到脱臼的日子过惯了,最近几个月骨头还挺懒散寂寞的呀,就连熟悉的拳头师父也老过来问,怎么这阵子都没去找他用药酒推拿筋骨,烤膏药贴臂膀了。
想到这里,吴老板忍不住泪眼汪汪。
「千金,不知道大户人家的饭碗可好捧?不知道人家有没有为难你?唉,两、三个月没回来瞧爹,想必是人家的规矩,媳妇是不能抛头露面,也不能时不时就回娘家溜达的。」他想著想著更是心酸难受了。
「爹。」
他一怔,随即继续自怨自艾起来。「我当初怎么也迷了心窍呢?千金是小丫头片子不懂事,一腔热血就往前冲,我这老家伙却是一腔热血往『钱』冲……说到底都是我不好,我没拦著还加进去搅和,我还算是什么爹呀?」
「爹……」
咦?好像是千金的声音……不,不对,千金在卑家当规规矩矩、严严实实的媳妇,是不能回娘家的。
他眼湿湿,忍不住用袖子抹了两记。这么老了还哭,怪难为情的。
「爹呀,你怎么了?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了?」千金小手圈著嘴巴凑近他耳边大吼:
「爹!」
「喝!」吴老板跳了起来,拚命挖著差点给震坏了的耳朵。「你你你……千金?!」
她笑吟吟的,一身桃花红的锦缎衣裳加上灿烂发亮的小脸映得吴老板眼睛几乎睁不开来。
真是太耀眼啦!
她浑身上下没有庸俗的珠光宝气,但是颈上翠绿莹然的翡翠项圈,耳垂悬著的小小碧玉坠子,乌黑发上造形古朴温润的绿玉簪,和桃花红衫相对映之下,将她衬托得像是一枝迎风笑立的带叶娇红桃花。
吴老板先是傻眼,下一刻却又惊又喜地抱著女儿狂跳。「千金,真是你!你变得好漂亮啊,爹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千金笑得好开心,眼圈却不争气地湿热起来,「爹,我好想你呢,几乎天天都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