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电话响起,他伸手拿起话筒。
“嗨,春婷。”他的声音温柔了起来。
远在异国的那一端,女子清脆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入他耳里,也温暖了他的心。
“瑞克,我好想你,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要回美国?”李春婷娇嗔道。
“你知道我接下教书的工作,至少一年后才能回去,不过我会回去过耶诞节,届时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他微笑道,把玩着手上的眼镜。
春婷是他在美国指导教授的女儿,个子娇小模样甜美,虽然有些千金小姐的骄气,却是个善良可爱的女郎。
他们双方的家长都期许这段交往与感情,他也不置可否,一切随缘。
所以他们的关系目前是处于既像情人又像是朋友,没有承诺也没有句点。
“可是我好想你,你就不能挪个假回来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诱惑甜腻起来,“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
他的小腹本能地掠过一阵骚动。春婷有着雪白柔嫩的肌肤,在曲意承欢时更是勾魂摄魄,只是在单纯的男欢女爱外,他还是会觉得有种奇异的空虚和失落感。
心底深处有个地方空荡荡的,并不是肉体欢爱就可以填补得了。
但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明白。
也因为这份疑惑和迷惘,所以他迟迟未能决定与春婷定下来,他知道她不乏男人追求,也知道她很享受被男人宠爱逢迎的感觉,对此,他竟出奇地没有一丝嫉妒感。
爱情,除了热力渴望和欢愉外,应该还要有烈火般狂炽的占有欲吧?
很可惜,对于春婷,他没有丝毫的占有欲。
“春婷,我真的走不开,你可以找罗勃、杰斯、哈里逊他们陪你,他们一向是你的裙下臣,对于你的偶尔施以柔情定会大喜过望的。”他微笑的建议。
“你在吃醋吗?”李春婷沾沾自喜起来,声音也越形娇媚。“我知道你一定吃醋了。哎呀,人家跟他们不过是玩玩罢了,你知道我唯一真心爱着的只有你,除了你以外,我什么人也不要。”
杜默轻叹一口气,对于她的骄纵在宠溺之余也不禁有一丝严肃,“春婷,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熟点看清自己的未来,和男人玩玩,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你是说你自己吗?”她敏感地察觉出他话中未说明的意思。“你会令我受伤?”
他沉默了两秒钟,才开口道:“是,包括我在内。我也是个男人,向往着自由无拘束的生活,我是不可能安定下来的,所以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至少现在不行。”
男人有时自私得可以,他不得不承认。
“我明白,一开始你就说得很清楚,可是我以为经过这一年,你的想法至少有点改变了。”李春婷咬着下唇,愀然不乐地说:“你好坏,干嘛没事跟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我只要你回来。”
“春婷……”他捂着额头,有些头疼。
她就像一头慵懒爱撒娇的小猫,你如何能期待向来受人疼爱的宠物变得成熟且懂得思考?
“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她开始尖叫。
“没有。”他的耳膜都快被她的叫声穿破了,不得不制止她的尖叫声,他低沉断然地道:“好了,难道你打这通国际长途电话是来向我尖叫的吗?”
李春婷一惊,随即泪汪汪好不委屈,“讨厌,你明知道我想听你的声音。”
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春婷,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还没有成家安定下来的念头,无论对你还是对其他人,你现在烦恼这个未免太多余了。”
“谁教你迟迟不愿意做我正式的男朋友。”她气恼的回了句。
他不禁笑了起来,“好了,别再耍脾气了,乖,我还有很多报告要看,有空再打给你。”
“哼,你总是这么说,没良心的家伙,回去半年打没几通电话,平均一个月还不到一通。”
“我保证,有空就打。”
说好说歹,他总算得以挂上电话,就在这时,笔记型电脑突然当机了,他只好关掉电脑,等待一分钟后重新开机。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随手取过桌上最新出版的校刊。
天文学社有几个学生的文章刊出来了,身为指导教授的他自然很高兴,便趁此空档翻阅起校刊。
看完了几篇文笔青涩却用心考究的投稿,他满意地微笑,顺手又翻过一页,蓦地几行文字跃进他眼底——
相思是一种最香甜的苦涩,梦里梦外,欲醒还醉……想了是心痛,忘了是心伤,几次挣扎,却依旧逃脱不了,如果可能,我愿世上有失忆水,单只忘情还不够,我要统统把你忘记了,不只是对你的情,还有你的笑容,你的呼吸,你飞扬的发梢,你身上那淡淡阳光的温暖味道……一寸一寸的记忆,全部忘了……
他被这短短的文字震慑得几乎无法回神也无力思考,胸口像是被什么力量重重一捶,心脏紧紧地悸跳了起来。
好一种缠绵入骨的相思滋味,醉也不是醒也不是……他不禁揣想起写下这短短诗文的人,究竟有过什么样的一番苦恋故事?
是个女孩子吧,笔触如此细腻,连他都有些为之心恻恻了。
出自探究与本能,他好奇地搜寻着作者的姓名。
沈云秀。
他脑海像是闪过一丝什么,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记忆。
片刻后,杜默摇摇头,他遇过太多的人与事,一时半刻要搜索也难以搜索起,不过——
“沈云秀,这名字怎么好耳熟?”他有些迟疑的微蹙起眉,哺喃自语,“沈……云秀?”
唉,罢了,那不重要。
第三章
终于再也忍不住,沈云秀做了她生平最冲动也最勇敢的一件事——鼓起勇气到杜默的欧洲史课旁听。
很傻吧?她自己也觉得很傻,偏偏还傻到提早一个小时到,缩在最后面最角落的位子里,一颗心怦怦乱跳,拚命在“逃走”和“留下”间挣扎着。
她被自己的矛盾拉扯得头晕眼花,直到杜默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含笑走进来,她才回到现实里。
手指颤抖着抓着像是随时会飞出去的笔,她头低低的死命盯住雪白的笔记本。
在不时响起的笑声和低语交谈声中,沈云秀知道他的课上得很精采也很成功,只可惜她满脑子乱糟糟的,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不,其实她是将他每个音调都紧紧捕捉并熨贴在心上的,只是他的声音魅力凌驾了他说的文字内容。
“好,现在我来抽问,你们对欧洲历史里的哪一位人物最有印象也最为喜爱?说得好的同学,今天午餐我请。”杜默深邃带笑的眸光搜寻全场,在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孔中,他一眼瞥见了一个自始至终低头未语的清秀女子。“就你了,身穿淡紫色上衣的同学。”
众人惊呼,又是失望又是迷惘,纷纷转头左顾右盼。
谁?谁是那个幸运儿?
沈云秀在纸上胡乱画着一团又一团的毛线球,心思情思乱纷纷,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齐齐朝她投射而来。
直到杜默修长的身躯来到她面前,她才猛然意识到四周怎么鸦雀无声?
她匆促地抬起头,差点吓傻了。
杜、杜默?!
沈云秀开始呼吸不顺,脑袋缺氧起来,她的脸渐渐涨红了,“杜……不,副教授,有……什么事吗?”
所有的人又嫉妒又羡慕,既好气又好笑地大声鼓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