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在她心里就那么讨人厌,那么没有价值吗?不,他偏偏要让她看见他的好,偏偏要说服她接受他。
而且他已经决定要结束游戏人间的生活型态,他要当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先生、好爸爸,所以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看得顺眼、谈得来,至少吵架也能吵得热热闹闹的妻子。
冬红就是他最好的对象。
「严坦斯,你到底想怎样?」她双眼快喷出火来,这两天发火的次数简直比她二十一年来还要多。
「我要娶妳,跟妳共同生活,最好再生两个小宝宝,男的像我,女的像妳。」坦斯两眼浮现梦幻之色,唇角擒着隐隐的笑意,「妳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气愤地道:「你这个花花公子,明明就背着我跟别的女孩子约会,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说要娶我?难道你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吗?你的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别气、别气,气坏身体我舍不得。」坦斯急忙拍抚着她的背,「既然妳不喜欢我跟别的女孩子一起吃饭,那我以后绝对改过,永远只跟妳吃饭,好不好?」
冬红望着他诚意十足、深情款款的绿眸,心房猛地一震,感到一股甜津津的。
等等,不对!她在傻笑暗爽个什么东西?这根本不是她要的目的,她是要他放弃这门婚事。
「我不管你跟谁吃饭,只要你退婚,就算你跟三级片女星吃饭也不关我的事。」
「冬红,妳太无情了。」他一脸的伤心,「原来在妳心里,我真是那么花心的人?」
她愣了一愣,看着他难过的神情,不禁深深愧疚了起来。
「其实……」她伸出小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背,安抚道:「你也没有那么坏啦,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妳别再解释了,我就知道我们多年的感情抵不过妳一秒钟的怀疑,妳可以怀疑我的人,可是妳不能怀疑我的心,而我的心……」他一脸痛楚地捶着胸口,「是属于妳的,含烟!」
含……烟?!
冬红本来还有一点点感动的,可是听到后面恍然大悟,忍不住改拍抚为抓拿,抓起他的手背狠狠地咬下去。
连含烟都出来了,这个臭洋鬼子以为他是琼瑶阿姨吗?还是他以为现在是在演八点档?
坦斯被咬得表情-畏缩,不过还是温柔地道:「妳咬吧,只要别再生我的气。」
他语气里的柔和和真挚让冬红的牙齿蓦地松开来,她怔怔地看着他温情的眼神,整个人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这么温柔深情地对她说话,好像她真是他心中的唯一?
她心里有点酸楚起来这并不是真的,只是虚情假义,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她不该认真,也不会认真的。
可是当他碧绿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瞅着她的时候,什么顾忌、理智、警戒、防备统统滚到一边了。
冬红倏地站起来,小脸有些惊慌,「我、我该走了。」
「冬红!」坦斯抓住她的手臂,柔声地唤道。
她回首看着他,脸上有一丝惶然与惊动。
他痴痴地凝望着她,「妳……不想留下来跟我说说话吗?」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她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些激动,有些惊惶也有些怦然,
「我……我要回去了。」
「我答应妳,从今以后不再跟任何女人吃饭了,好不好p这」他还以为她依然在为刚刚的相亲饭生气。
她眼眶微微一红,急忙眨掉心头莫名的悸动和酸疼,「不好,我只要你答应退婚,那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事,统统都好。」
他看着她半晌,语气有些萧索地问:「妳就那么讨厌我?」
冬红睁大眼睛,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冲出口
不是、不是,其实她最害怕的是自己一天比一天更不讨厌他,害怕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
他实在太容易令人放下防备,让人一点一滴地沦陷在那双湛绿含笑的眸子里。
瞧,他们相识不过几天,她就已经一寸寸放下自己的原则,接下来会松懈的是什么?她不敢再想。
「严先生。」她恢复了冷静,唯有冷静,她的一颗心才不会怦然乱跳,脑子也不会浮现一些乱七八糟的感觉。「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有各自的思想和各自的人生,勉强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我不希望以后造成遗憾或后悔。」
他也正经严肃地凝视着她,「妳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娶妳的。」
「你说过你并不爱我。」
「爱情是幸福婚姻唯一组成的要件吗?」他反问她。
冬红呆了一呆。从小到大看的小说深刻地「教育」她,没有爱的婚姻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身体,姊姊们的婚姻非常幸福,也都建构在「彼此深爱」上,虽然她不想结婚,不想被牵绊和自找麻烦,可是有爱才有幸福的观念,早已根深柢固地深植在她脑子里了。
「当然。」她本能回答。
「世界上每一对夫妻都是相爱的吗?」
她一怔,没办法违背良心,「当然不是每一对都相爱。」
「有数据显示相爱的夫妻就不会离婚,就不会吵架,就一定可以白头偕老吗?」
「当然……没有。」她想反驳,却没办法抵挡他诚恳专注的眼神。
「婚姻里就算没有爱,还是可以拥有欣赏,尊重,互相体贴和了解。在我想来,睡-些比口口声声爱对方还要更经济实用的,妳觉得呢?」
她想要指着他的鼻头痛骂他玷污了神圣的爱情、侮辱了灵魂深处最澄净珍贵的那份感觉……
可是他说得振振有辞,有道理她无法推翻他的观点。
虽然她不认同,却也不能指出他的错——毕竟,世上真的有完全不相信爱情的人,他们认为那只是神话,只是小说和传奇故事中的肉麻桥段,用来骗取观众的感情。
冬红有些怅然若失,藉由这一点,她更加确定了他们一点都不适合。
「我说不过你,也不能否认你的话,可是如果我今天选择要嫁给一个男人,那一定是因为我很爱他。」她深深切切地道:「因为爱他,所以甘愿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把我的青春和真心捧到他的面前,从此跟他风风雨雨、朝朝暮暮,吃苦受罪也一样甘之如饴。」
坦斯听怔了,愣了半天才问:「什么是甘之如饴?」
「就是像吃了糖果一样甜美的滋味。」她凝视着他,「可惜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所以我们不会有机会尝到甘之如饴的滋味的。」
「可是……」他眼里有一丝掩不住的热切,「我有些为妳心动了,这……不够吗?」
她听得微微一震,「不够,对我来说不够。」
「妳真固执。」坦斯叹了一口气,伤神地道:「如果我们一直没有深爱彼此,妳就一直不嫁我?」
「没错。」她索性固执到底,重重点头。
坦斯满眼透着深思,握着她的手渐渐地放开了。
冬红心一痛,这代表什么?他对她「放手」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却觉得胸口异常的纠结闷痛呢?
她勉强挤出笑容,可是这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再、再见。」
「冬红。」他又唤住她。
冬红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因为她脸上那抹笑快维持不住了——剎那间她整个人都
不对劲了,变得好奇怪,连她自己也认不得了。
「我会好好想想妳的话。」他轻声地道,脸上有一抹难得的专注与肃然。
她匆匆地点点头,强迫自己迈开脚步走出意大利厅。
她一定是被传染了,没想到疯狂也是会传染的。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