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忘记了,别再提这些了。”
“那就帮帮我,师妹知道错了,师兄……”
马禹复举掌击晕了她,朝他们拱拱手,抱起师妹走了出去。
媛萱秀眉微蹙,心想:原来这对师兄妹早有心结,难怪他们不太亲近,甚至很少说话。
朗诤扔下匕首,蹲在她面前,眼眸中是藏不住的炽热与痛苦。
媛萱在心中喊着:别用这种眼光看我!
“为什么不吃东西?”
媛萱不答,偏过头不看他。
“你这样不说话、不吃东西,你以为谁会心疼?石钧崇吗?”
媛萱生气地瞪着他,“正如你所说,我活着对石大哥而言是个耻辱,既然每个人都希望我死了算了,你刚才干嘛要救我?!我求你干脆一刀给我个痛快!”
听了她说的话,朗诤反而笑了,有反应就好。他抚着她的脸柔声道:“你憔悴成这样有多难看你知不知道?想不到你还挺有精神的嘛。”
“你——”媛萱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没人叫你看!”说完便咳了起来。
朗诤掩饰着忧心与悔恨,轻拍她的背,“自己是大夫,怎么病了也不吃药?难不成还要我替你请大夫啊?”
媛萱没有回答,这时,有个侍女端了碗粥进来,“堡主,您要的粥来了。”
“给我,你下去吧。”朗诤舀了一匙粥放在嘴边吹凉,然后递到媛萱嘴边,命令道:“吃!”
媛萱瞥过头不理他,朗诤放下了碗将她的脸扳正,但她紧抿着唇硬是不吃,朗诤叹了一口气,她还真倔!他捏着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头,并设法扳开她的嘴,硬是把粥喂进她的口中,强迫她吞下。
一碗粥就这样被他喂完了,喂到最后一口时他还乘机掠取一个长吻,媛萱无力的瘫在他怀里。
朗诤抱起她放到床上,坐在床边,“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喃喃道,眼皮已渐渐沉重,她真的好累。
朗诤不答话,心中的矛盾纠葛连他自己也理不清,若他真的恨她,瞧她如此痛苦,他应该感到快乐才是,但他只觉得心疼又自责。望着她熟睡的憔悴容颜,他摇头叹道:“为何你偏是段媛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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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萱被强迫地养着病,一天,她意外地发觉自己有了身孕。这一发现恍如青天霹雳,让她开始去思考一些问题,虽然仍很痛苦,却将她带离了意志消沉,也给了她开拓生命新契机的力量。原本觉得这一生没有人需要她了,她的存在只是多余,但这个新生命的出现让她又拾回了一些她生存的意义。她在心中决定:我一定要带我的孩子脱离仇恨,我要给你只有爱、没有仇恨的快乐环境!
媛萱不再盼着朗诤来看她,虽然他每天总会来个一、两次,她开始积极的养病,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在监视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开口跟朗诤说话,她再也不要给自己一丝丝的机会陷入爱恨挣扎的漩涡中,那实在是太痛苦了。
“你的气色好多了。”以前总是媛萱在逗他说话,但风水轮流转,今日换他伤脑筋地找话题跟她说了。
“死不了的。”媛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专心看她的书。
“你非得这样说话不可吗?”
“不然我该怎么说?只要能迎合陆堡主的意,你告诉我,我一定照办。”
“你——很好,你真是越来越行了。”他实在受不了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到现在他才体会到她的顽皮、活泼是何等的珍贵。
“是吗?多谢夸奖,我自己倒不觉得。”
朗诤忍不住拿开她的书,媛萱皱眉看着他。
“病养好了就有力气跟我斗了,是不是?”他冷哼道。
“书还我!我才不想跟你斗,我只是不想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朗诤索性将书丢开,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脸,“你真能无动于衷?”他俯下头,感觉到她的抗拒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他的拥抱对她而言是遥远、熟悉而温暖的,唤起她对他的感情,可是那种尖锐的伤害她又怎能忘记?“你又要制造出爱的假象让我沉溺其中,然后再用无情与羞辱将我打醒吗?”
“谖儿,我……”他又能说什么?她的指控完全正确,无论他有任何理由,对她而言,那已是既定的事实。
“你叫的是段谖吧?永矢勿谖的谖儿吧?你这样叫我的时候,还是忘不了我是段媛萱,我说得对不对?从你知道我是段媛萱之后,你的爱就消逝无踪,你所表现出来的爱恨挣扎根本都是假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痛苦的报复,对不对?”
“你竟敢这样说!”朗诤朝她大吼,“段谖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段媛萱却是我此生不得不恨的人,可是偏偏她们都是同一个人,你教我该怎么办?你让我不能不恨你,却又无法不爱你,这种痛苦你知道吗?我明知自己在伤害你,可是又不能不伤害你,我有多恨我自己,你知道吗?”
“朗诤……”媛萱感动不已,她发觉自己一点也不怪他对她的伤害了,对于他的痛苦更是感同身受,她知道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停止爱他了。“别再挣扎折磨自己了,好吗?”
“对不起!谖儿,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多想将你捧在手掌心呵护、珍惜,原谅我……”
“我全都忘记了,别再提了……”
“我随着师父学武,十多年来不敢有一刻懈怠,我要自己时时谨记家破人亡的血仇,日日夜夜所想、所追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我忘记了什么是快乐欢笑,忘记了轻松愉快,我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直到那日在江浙的枫江酒楼上见到你。那种感觉就像见到亲人般,唤起我遥远而快乐的记忆,你无法想像你的出现对我而言是多么大的震撼,为何老天一定要出这样的难题给我?为什么?!”他像是要诉尽这些日子、甚至是隐忍了十七年的苦。
“朗诤,你听我说,”媛萱眨掉眼泪,力持镇定地说:“我爱你,即使在明知自己已有婚约的情况下,我还是爱上了你,可是我的感情无法决定一切,你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只有痛苦而已,你自己最清楚。朗诤,作个决定,如果你要爱,就全心全意地爱,如果你要恨,就彻底地恨吧。我求求你,再这样下去不但会毁了我,也会毁了你的,给我一个决定吧!”
朗诤看着她温柔多情、充满祈求的眸子,他沉默了好一阵子,心中浮现无数个念头,却只紧扣着一个问题——是爱?还是恨?
他缓缓的开口,声音微弱沙哑,“如果我能作决定,我早就决定了,可是你说得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媛萱的心就像吊在半空中,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朗诤继续说道:“陆门十五口的血仇是我此生永远抛不去的责任和重担,如果要我不恨你,以后每当一想到他们,我必会深觉歉疚,不能爱你,否则我如何对得起这十五条亡魂?”
媛萱宛如泄了气的球,瘫软在椅上,“我还是输了……彻彻底底输了,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我认输、认命了……”
虽然朗诤已经作了决定,可是他还是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个……仇人!他暗叹一口气,转身走出去,虽说作了决定,可是根深柢固的感情能说不爱就不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