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震惊的征候非常明显,非常具有说服力。该死的!它们有可能是真的。她的肢体语言也与震惊一致:静坐如蜡像,只有被叫时才动;即使在动,动作也非常缓慢迟钝。她的脸色非常苍白。化妆出来的?她的瞳孔也有放大现象,但眼药水可以制造出那个效果。
他痛恨自己在想的事,但他不能让自己被蒙蔽。这件案子也许不归他负责,但那并不表示他的分析不能被采用。
另一个念头在他脑海浮现:她和他交往是为了转移嫌疑或监视罗法官命案的侦办进度?果真如此,那么她非常成功,因为罗法官命案的侦办毫无进展。
他想要继续讯问她,但知道最好就此打住,让被指派侦办此案的警探负责讯问。何况,他还有别的事要调查。
他向巡逻警员点个头后离开小屋,深吸一口温暖的新鲜空气。他找到魏副局长。“大概的死亡时间知道了吗?”
“验尸官还没有判定,但我看过尸体,僵硬得厉害。我估计死亡约有十二个小时了。”
该死!那段时间正好是他被电话叫走,她以突然嘴馋想吃香蕉船为理由去了超市,即使她在下午已经去过一趟了。她会冷酷到回蓝家枪杀两个人,然后在回他家的途中停下来买冰淇淋吗?还是她以买冰淇淋作为出去的借口?制造不在场证明,好让她能拿出超市的发票说她不可能去了蓝家。
这简直是罗法官命案的翻版。她没有目击者证明她在案发当时身在他处,但有购物地点的发票。
反之,她不可能知道他昨晚会被叫走,她不可能事先计划。难道她一直在等待机会,知道他终究会在晚上被叫走,等他离开后再采取行动?她不用急,她可以等待最恰当的时机。毕竟她在等待时还有高薪可领;如果她的目标在那枚失踪的黄钻戒指,它哪儿也去不了。
她没有保留超市的发票,他清楚地记得她把塑胶袋和发票扔进了垃圾桶。如果她真是那么冷静、狡猾的杀手,又怎么会做出扔掉发票那样马虎的事?或者该说是那样精明的事,因为那样一来,她就可以说如果她认为她会需要不在场证明,她就不会扔掉发票。
天啊!他快要发疯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切入,一个微小的改变就使最重要或最不重要的行动,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
他回家翻厨房的垃圾桶。那两个塑胶袋就在最上层,只有早餐的果皮和空优格杯压在它们上面。他抽出塑胶袋,把它们拉平,往袋子里瞧。发票果然在里面,虽然绉巴巴,但丝毫没有被弄湿或弄脏。
他看看发票上的时间,八点五十七分,大约是他回到家的时间。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到底去了哪里?
☆☆☆☆☆
侦讯室空间狭小、陈设简单、不具威胁性,天花板上的摄影机在做全程录影。
韩鲁提警探是个优秀的侦讯员。他身高一七五公分,有沙色的头发、满脸的雀斑和诱人招供的和蔼表情。非常不具威胁性、非常有同情心。无论寇子如何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和声音显得不偏不倚,都没办法像鲁提那样不具威胁性。他太高大,就像鲁提曾经指出的:“你的目光总是像鲨鱼一样。”鲁提对女人特别在行,她们信任他那种好好先生的表情。
寇子和副局长及另外两位警探都在看监视器的录影。莎兰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发呆,好像在情绪上封闭了自己。寇子记得她在第一件命案后也是如此。也许是保护反应?使自己置身事外的方法?或是精湛的表演?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鲁提柔声问。
“寇子家。”
“寇警探?”
“对。”
“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和他共度周末。”
“整个周末?”
“星期六没有。星期六晚上有宴会,我必须工作。”
“你什么时候抵达寇警探家?星期六晚上的宴会之后。”
“四点吧?”她疑问地说。“我不记得确切的时间,很早,天亮之前。”
“为什么大清早去他家?”
“好让我们能在一起。”
谢天谢地,鲁提没有多问他们的关系。他继续确定时间顺序。“星期天你们整天都在一起?”
“对。”
“星期天你在寇警探家过夜?”
“对。”
“昨天呢?星期一。寇警探去上班后,你做了些什么事?”
“该死!鲁提一定自以为是律师。”郎诺南警探咕哝。“听听那些问题。”
鲁提一步一步问得异常详细。侦讯通常不会那么有条有理,好让嫌犯能畅所欲言。但莎兰没有喋喋不休,她只回答问题,而且回答大多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由于她没有主动提供消息,所以鲁提等于是逼她说。
“健身,买杂货。”
“就这样吗?”
“还去修指甲。”
“你在哪里健身?”
“地下室。”
“哪里的地下室?”
“寇子家。”
接下来的一问一答弄清楚她在何时何地修指甲,在何时何地买杂货。接下来做了什么?做晚餐。通心面。寇子到家时,已经做好了。然后他接到电话,不得不出门。他说他会去几个小时。
鲁提看看笔记。里面纪录有寇子接到那通电话的时间、他回到家的时间和冰淇淋发票上的结帐时间。如果她企图在时间上说谎,他会知道。
“你接下来做了什么?”
“清理厨房,看电视。”
“就这样?”
“还去买冰淇淋。”
“那时是几点?”
“不知道。八点过后。”
“去哪里买?”
她告诉他超市的名字。
“什么时候离开超市?”
“不知道。”
“能不能估算一下你在超市待了多久?”
她耸耸肩。“十五分钟。”
“离开超市后,去了哪里?”
“回寇子家。”
“他在家吗?”
“在。他比他预料中早回家。”
“这时是几点?”
“不知道。我没有看时间。”
“从超市到寇警探家之间,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停过车?”
“没有。”
“你说你下午去过超市,那时为什么不买冰淇淋?”
“那时嘴不馋。”
“你突然嘴馋想吃冰淇淋?”
“对。”
“你经常对冰淇淋嘴馋吗?”
“一个月一次。”
鲁提一脸困惑。“为什么只有一个月一次?”
“月经来之前都会对冰淇淋嘴馋。”
“哇!”诺南对寇子耳语。“太多资料。”但寇子不想听月经的事。
鲁提看来也有点为难,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寇子面无表情地继续观看。侦讯涉及他的私生活已经够令人难堪了。她在想什么?那对褐色眼眸后面隐藏着什么秘密?
见鬼的!他哪里会知道?一碰到女人,他就变得又瞎又蠢。尽管是警探,他还是戴了一年多的绿帽才发现莎侬有外遇。但被红杏出墙的妻子蒙在鼓里是一回事,被凶手耍得团团转则是另一回事。他和这个女人有亲密关系,和她同床共枕,和她一起欢笑。他曾以性命打赌她是他见过中最循规蹈矩的女人,种种情况却说她可能是冷血凶手,这种冲突使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令人抓狂的是,所有的证据都是情况证据。巧合过分到令人难以置信,但他们没有半点具体证据可以证明她和两件凶杀案有关。
“我的老婆对巧克力嘴馋。”魏副局长说。“我总是知道她的月经什么时候要来,因为她会狂吃猛吞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