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啊,他在讽刺你,还不懂?躺在马车里的飞扬暗自讪笑。
“不过匆匆一瞥,还要忙着驾车离开青羊宫,竟然也能够观察得如此仔细,靠的若不是你那仿佛可以映照万物的‘镜’字单名,又是什么?”
卢镜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停顿了半晌后又再问:“怎么样?到底美不美嘛?”
“你还真不死心,不是都说华盖分舵的刑堂堂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狮的河东吼?”
“啐,那叫相敬如宾,而且谁规定有妻室的男人就不得欣赏美女呢?”
“美。”如风突如其来的一个字,不但听得卢镜立刻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连在马车里的飞扬,心头也不禁一阵荡漾。
如风说她……美?
“就这样?”卢镜显然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
“这样还不够吗?如果我说得出她哪个地方特别美,那她就不是真的完美了。因为某个地方特别美,便表示其他的平平,或至少难以匹配那最美的特点。但是这个冷尚云……”如风沉吟了半晌,对于自己此刻的回肠荡气,不禁也有些惊疑。“却好似无一处不美。”
“如果阅人无数的你都这么说了,那她的美就真的毋庸置疑。”
“去你的,什么阅人无数,把我说得多不堪似的。”
“咦?我有吗?我这是在褒你耶,你右护法的风流魅力,哪个女人抵挡得了?”
“越说越不象话。”如风笑说,“如果没有心,那么所有的旖旋风情,之后还不都只像是过眼云烟一样,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寂寞而已。”
“是你无意?还是人家没心啊?”
如风的回答是个笑不语。
“我想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哦?你知道什么?”
“知道右护法原来纯情得很,这要说出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我。”
“所以你还是闭上尊口的好。”如风已经不太想再继续这个必须探索内心的话题了。
“不曾用心,只是因为尚未心动。”但卢镜却似乎越说越带劲。“那今晚呢?”
“今晚怎么样?”
“刚刚还说我那‘一瞥’看得不少,你自己呢?我看你才更是心醉神迷,不能自己哩。”
“去你的!”如风故意粗声粗气的说,“看不出来你肚子里还挺有墨水,居然能够出口成章。别胡扯了,难道你忘了我捉她的目的?更何况冷柏秋早已把她许配给凌振,我可没兴趣陪别人的未婚妻玩。”
没兴趣?!
这是莫如风第三次说对她没有兴趣了,飞扬心中的怒火霎时熊熊延烧开来。
“没有兴趣‘陪’她玩,那有兴趣‘玩’她啰?”卢镜提起另一件如风只跟他们几人讲过的事,并直陈可能产生的后果。“一旦知道她曾被‘山贼’劫走,即便只是监禁数日,你想那凌振还可能会要她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冷尚云和崔巧巧对我来说,终究是巧巧重要一些。”
巧巧!是那个八年前在窦冈山上,她曾经听过的名字。如果自己没有记错,那么这个巧巧该是如风的青梅竹马,但她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虽然无法确定她有没有死在那场浩劫中,至少这些年来,她从未听如风提起过这个人,莫非这些年来,如风对她犹自念念不忘?
“你说那位崔巧巧现在是凌振的爱妾,而且只要他与冷尚云的婚事告吹,崔姑娘就能够扶正?”
“她在信里头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们还一直有书信往来?
“这么说,这次捉冷尚云,还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一举两得哩。”
“这件事你们几位可得帮我在庄主面前瞒着,如果被他知道我为了巧巧无端的破坏了冷尚云的婚事,少不得会被他念上一顿。”
表哥不晓得他动的是这种卑鄙念头?飞扬心中的疑惑不禁更添三分。如风究竟在搞什么鬼?而卢镜说的“一石二鸟”之计中的“另外一鸟”又是什么?除了破坏这档婚事,让那个崔巧巧得以成为凌振的正室以外,如风劫她,到底还有其他什么用意?
好!飞扬立时下定决心:莫如风,我就佯装冷尚云到底,看看你这个没心没肝、无情无义的笨蛋,玩的是什么把戏!
第六章
“冷姑娘,我正在想,你也该醒来了。”如风走进拘禁她的房间,不疾不徐的说。
飞扬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面向全部用箭竹搭盖而成的小屋窗外,冷冷的说:“你大费周章的把我还从青羊宫劫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要让我欣赏眼前的美景吧?”
“姑娘知道这是哪里?”
“你太小看在四川生长的我了。我不但知道道里是九寨沟,而且还是三大瀑布中,算来最美、最奇特的珍珠滩瀑布,瞧那二十度左右缓坡的滩面,晶莹的流水急泻而下,还真像千万颗珍珠在眼前滚动,光彩夺目:不过,”她话声一顿道:“老话一句,你绑我来,应该不会是为了要招待我看这如画的美景,对不对?还弄了这么一幢幽静的竹屋来关我?”她摇一摇头说:“你下的资本还真不小。”
“这‘醉梦小筑’是我们楚云庄华盖分舵的别馆,希望住来还算舒适,不致委屈了你这位四川首富的千金。”
“你叫什么名字?”飞扬突然问道。
如风有些错愕的问:“什么?”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既然连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号都敢报上来了,应该不会吝于告知你的大名吧?”
这个豪门千金真的有点意思,除了清醒过来不慌不乱、不吵不闹以外,竟然还能与他这名“绑匪”从容的对谈。“我叫莫如风。”
“我知道慈云庄做的虽是横跨黑白两道的生意,但行事却向来有其既定的原则,而挟持民女……,莫如风,恐怕这并不在该项原则约束的范围之内吧?!”
那句“莫如风”喊得他心头一震,难道只是讶于她对他的直呼其名吗?或是——
“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但日后我若问起你们庄主,可就别怪我事先没有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了。”
“姑娘何以认为我一定会放你走?”
“因为楚云庄从来不会滥杀无辜。”飞扬笃定的回答,却又赶紧机灵的加上一句:“会吗?”
“想不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也会如此清楚楚云庄的种种。”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该死的莫如风!飞扬在心底说道。
“楚云庄不会滥杀无辜,但如果我告诉姑娘,此次事件纯属我个人作为,而且,无不无辜,也还在未定之数呢!”
飞扬闻言,终于忍不住转身面对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迎上她灿亮眸子的逼视,如风霎时无语;天边的彩霞透过流水飘然垂下断崖的烟腾雾起,为她曼妙的身影镶上一道金边,教他看得几乎屏息。
其实飞扬的心情又能平静到哪里去?本来与分别已三个多月的如风相逢,又是在自己已下定决心要向他表明心迹的此刻,一切应当都是充满希望的,谁晓得事与愿违,不但先前所有想好的话都没办法说,连冷尚云便是云飞扬的内情,也因为有所顾忌而无法畅所欲言;最气人的是,那平常对女人号称最体贴、最敏感的莫如风,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她”是曾与他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的搭档!
飞扬不知道的是,回家已一个多月的她,由于父亲的要求、母亲的呵护和弟弟的相伴,早已经让她一颗原本只见坚毅的心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