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啊,怎么?成先生现在有客人?”
“客人找的不是成先生,”猛然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她急得整张脸都涨红了。“不,我是说没有,成先生没有客人,没有。”
“那不就结了,我去他办公室就好,不必麻烦了。”桓竹不再理会她莫名其妙的言 行,迅速往里头走去。
“桓竹,”成渊有着艺术家不拘小节的脾性,所以对她一向直呼其名。“真有默契 ,我刚刚才想打电话去找你。”
“有事?”成渊看起来很好哇,桓竹越发不明白柜台小姐的阴阳怪气,算了,她懒 得想那么多。
“想找你要岁末冬季的设计品,”他摊摊手笑道:“我自己拚命的想,就是想不出 什么好图样来。”
“别谦虚了,今年秋天这一批不就全靠你?我一点儿灵感也没有。”
“那有什么办法?”成渊调侃道:“你与欧先生新婚燕尔,哪有心情为忧郁的秋天 设计饰品,只好由我打鸭子上架啰。”
“结果你这只鸭子表现得还不错嘛。”桓竹不想提及他们的婚姻。“言归正传,来 看看我的草图。”
两人研究了大约半小时以后,桓竹突然想起她去年设计的东西,或许应该拿来和成 渊讨论一下,销路好的样式,就不妨再继续生产下去。
“成渊,你等我一下,我到欧先生办公室去拿点东西。”桓竹起身道。
“他今天好像没过来,搞不好办公室的门还锁着。”成渊今天到得早,又一直没出 去,所以无法肯定。
“看看吧,如果推不开,我再请人来开。”桓竹走到于轩的办公室门前,心想他八 成不在,否则门一定开着,便反射性的去推一下门,想不到门根本没锁,轻易就被她推 开一条门缝,正想全部推开走进去时──
“轩,你说我该怎么办?”
“去拿掉吧,”于轩站着,先前说话的那个女人则坐着斜靠在他腰侧,两人都背着 桓竹往窗外看。“芳雁,留下来有什么好处?”
“但是,轩,我爱孩子,我想要这个孩子,他是我们两人的爱情结晶啊。”
“去拿掉,芳雁,留下他对大家都是个负担,我知道要你舍弃自己的骨肉很残忍, 但环境根本不允许你把他生下来,要拿就得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轩,”芳雁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已贴在他身上。“我怕,我好怕啊。”
于轩环住她的肩膀说:“不怕,不怕,如果你真的害怕,那我陪你去好了。”
桓竹不知道她是怎么轻拉回房门的,她甚至还记得不要全部关上,以免发出太大的声音,“惊动”了里头那一对男女。
但是在她退回成渊的办公室时,却一个踉跄,从早上到午后的现在,什么都没吃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人便瘫倒在地。
所幸那只是一时的晕眩,三、四分钟后,便在沙发上苏醒过来。
“成渊?”她眨眨眼,望着俯身看她的男人说:“我怎么啦?”
“晕倒了,”成渊翻翻白眼道:“真是吓死人了,若不是我女朋友常常也会因减肥过度而突然晕倒,现在你早看到我呼天抢地的,说不定还会让大家以为需要急救的人是 我哩。”
晕倒?她居然会晕倒,桓竹一直自认身体不错,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差,她自己都不 知道?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听到的那些话,她顿时又觉得心痛如绞,为什么?为什么 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仍然那样的在乎于轩?其实他对自己根本毫不在意,难怪 他从不碰她,苏芳雁连他的孩子都有了啊!
往后的漫漫岁月,难道都得要这样过下去?桓竹头一偏,自婚后隐忍至今的泪水便 夺眶而出。
“桓竹,桓竹?”成渊慌了手脚,连忙掏出手帕来为她拭泪,忙不迭的问:“你怎 么啦?怎么回事?身体很不舒服吗?那我送你去看医生好不好?或者我叫他们请欧先生 过来──”
“不要!”听他提起于轩,桓竹猛然失去控制的大叫:“不要叫他,不要!”
“好,好,好,”成渊扶住她安抚道:“不叫欧先生,不叫,你冷静一下,不要太 激动。”
“不要,我不要欧于轩,我不要欧于轩,我不要,”桓竹泪流满面的靠在成渊的肩 膀上说:“成渊,成渊,我不要欧于轩……”
“自己的丈夫都不要,那你想要谁?”门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慌得成渊猛抬起 头来,既想放下桓竹起身,又顾虑她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忽然推开她。
首先恢复镇静的,反倒是桓竹,她迅速抽回身子,摇摇欲坠的站起来说:“我什么 都不要,我要回家。”
“欧先生,”成渊急着解释道:“你来得正好,桓──,不,欧太太刚刚昏过去, 才醒不久,我想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你赶快送她回家去──”
于轩以冷冽的眼神打断他的话头说:“成先生,我似乎没有问你话,不是吗?”
刚刚好不容易才安抚住怀了温士毅孩子的芳雁,送她到门口时,从柜台小姐那里得 知桓竹到公司来。难得她会下山来,想起这两个多月以来的婚姻生活,于轩的心中不 免涌现一股愧疚,正想问看看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共进晚餐,餐后再顺道去看看刚度完蜜 月回来的孝康和珀贞时,竟撞见了她伏在成渊肩上哭泣的一幕,口中还喃喃诉说着她不 要欧于轩?
“成渊,对不起,”桓竹从头到尾都不肯看于轩一眼。“改天再与你研究细节。”
成渊见她面无血色,简直白得吓人,但总裁在一旁早已如蓄势待发的火山,他哪里 还敢有任何表示。
“欧先生,你……”虽然困难,但成渊觉得该说的话,还是不能不说:“你送欧太 太回去吧,她的身子真的很──”
“我请你来是为了设计珠宝,而不是为了关心我太太的身子,更不是要你借怀抱给 她哭泣的。”
“欧于轩,你!”桓竹气得举起手来便想往他颊上挥去。
但于轩却紧紧捉住她的手腕说:“欧太太,走吧,我送你回家。”
***
车子才刚刚开上山路,豆大的雨点便拍打下来,敲得车顶咚咚作响,但车内的两个 人却都紧绷着一张脸不说话,气压低得几乎要令人窒息。
于轩心中的怒火随着雨势的增强而不断升高,她想要证明什么?证明她的魅力?证 明没有一个男人抗拒得了她?为什么?只因为从结婚起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碰过她?
上天为证,天知道为了克制自己,他花了多大的力气,若不是为了平息想要她的渴 望,他何必在冷飕飕的三月天晨泳?若不是害怕自己会突然冲上楼去,他又何必每日在 公司待至深夜,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只要她肯率先低头,只要她肯再说一次爱他,于轩知道现在的自己必定愿意相信, 愿意将过往诸事一笔勾消。
本以为娶到她后,就可以了却心愿,达到复仇的目的,却不料事与愿违,他要的竟 然更多、更多,他不只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他要她由里到外、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一直要到这个时候,他才肯跟自己承认娶她,根本只是因为自己爱她,没有办法失 去她,和所谓的“复仇”、“反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两个月来,他甚至因业务 往来的关系,由衷尊崇起汤念泽的经验和汤华绍的犀利,对于周栋梁的从政理想,也颇 表欣赏,上次和华绍因泰国厂已即将完工而通电话时,于轩还诚心诚意的跟他说:“现 在回想起来,我倒真该谢谢你揍了我一顿,把你妹妹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