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贺邑尘的一颗心已经全部摆在你的身上,让韦顺心得回一个无心人有什么 用?这么做,对贺邑尘又有什么好处?如果让她自己选择,我相信她一定会挑选你,会 决定留在你的身旁,为了你,她不是连刀子都肯捱了?载皓,你到底还要一个女子如何 证明对你的真情挚爱?”
“爱一个人,不就应该把她的安全幸福考量在自己之前吗?你可别恨我否认当初你 不曾为了湘青的安全着想,而考虑过要离开她。”
“我是那样想过没错,但你我的情况究竟不同,王爷那边你不是已经帮她解释过了 ?什么“刺客”之说,早就已经不存在,只要再把你们相爱的情形,跟王爷福晋禀明清 楚,你们眼看着就可以缔结良缘了,不是吗?”
“你忘了我们身分的差异了?”
“我才不信你有门户之见。”
“是对国事理念的南辕北撤。”
“你胡说;”关浩激动的喝道:“别人不知,我可是比谁都还要来得更加清楚,你 根本就是--”
“阅浩;”
两位平素为莫逆,但强硬起来却几乎一样傲然的男子对峙着,载皓眼露精光,而关 浩也一扫他平日儒昏的温文气息,双眸一眨也不眨的回望载皓。
“如果你真正明白,就应该了解载皓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
“正因为明白,所以我才不愿见你重蹈关浩当年独断独行,自以为做的事全是为湘 青好,却差点害惨了她的覆撤;载皓,这位贺邑尘何尝不是你众里寻她千百度,如今方 在灯火栏栅处遇上的人,既然已经相知相爱,你又何忍割舍?”
载皓的眼中尽现柔情;但嘴角却饱含凄楚。“得到过再失去,总比从没得到的好, 而有你一人了解,也总比全无人知的好,关浩,我已经很满足了;”他做了个“噤声” 的手势,不许关浩打岔。“你刚刚才说载皓的情形你比谁都明白,那我眼前处境之险, 你应该也是最清楚的人才是,将心比心,若换你是我,恐怕无论将令湘青如何伤心,你 也一样会与载皓做相同的选择吧。”
玥浩的眉宇猛然皱紧,满腔的不忍不舍在胸口内回荡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究以一 声长叹作结。
“你是打算让她重回韦顺心身边了?”
“从今天下午的会面情形看来,我是可以放心的把她交托给韦顺心。”
“让她重回革命阵营?你认为那就是比较安全,对她而言比较好,她自己比较乐于 选择的作法?”关浩显然仍忍不住做出最后的努力。
“无论如何,总好过留在载皓身追,不是吗?”
关浩再看了他半晌,终于应声,“好,我会帮你盯牢韦顺心。”
载皓也总算松了口大气似的颔首说:“谢了,三天之后,再麻烦你与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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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载皓陪她作一场梦的邑尘觉得这段期间,果然是她生平最甜蜜快乐的一段时光 ,只要能与载皓在一起,她甚至不在乎翠云曲门上老是落锁,反正梦本来就是虚幻,就 是不必与外界的种种现实接触的。
在这近两个月当中,只要载皓在府内,两人必定形影不离,除了风花雪月、伤势复 原、绘画书法之外,其他的事情几乎都不在他们的话题之内,载皓的知识渊博到令她浩 叹的程度,与他在一起,她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乏味,每一天一夜只像一时一刻那么的 短暂,短暂到令她都要忍不住莫名的心惊起来。
邑尘停下了手中的笔,望着窗外渐露萧瑟的秋景,想起这三天以来载皓突然变得奇 诡的态度。
有时他会拉紧她的手,什么都不说的就只是盯住她看,有时又突然接住她,一遍又 遍的叫唤着她的名字,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今早他出门前,还特地过来看她,与她一起用早膳,甚至耍赖似的从头到尾紧握住 她的手不放,一顿简单的早膳直拖了半个多时辰不止。
“邑尘,画福图送我,好不好?”在已经要离开翠云阁之际,他突然要求她道。
双手轻拢在他的腰间,邑尘抬起头来笑应:“一百幅都成,反正你是我最忠实、最 肓目的画迷。”
“我不敢那么贪心,这辈子能够认识你,已是我最幸运的际遇了,一幅足矣。”
“载皓,为什么这么说?你明知道你之于我,绝不只是得识之人而已,你明知道的 ;”
载皓的回应却是一把将她紧拥入怀中,紧到邑尘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他那奔腾紊乱 的心跳声。
“画一幅你给我,好吗?今天就画,因为我今晚就要。”
“载--”她抬起头来,还想要问点什么,他却已经紧紧的封住了她的层,吻得那 么深刻缠绵,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似的。
这段受伤的期间,载皓对她一直是细心呵护、关怀备至的,在最初一、两周她没有 办法平躺而眠时,甚至夜夜怀抱着她,让她背倚着他厚实的胸膛,陪她聊天,逗她开心 ,听她说些儿时的趣事与如今远在他国的父母现况等等,直到她酣然入睡,还往往舍不 得扶她趴卧。
后来她的伤势渐愈,虽然两人也曾厮磨亲匿,但载皓却不曾再重复雨夜中的欢爱, 甚至有好多次她都已意乱神迷,几乎情不自禁了,反而得靠他悬崖勒马,两人才能够及 时抽身。
像他这样的一名男子,教她如何能不心折?他或许还不知道,但他的一言一语其实 早就已经主宰了她,他的一行一动也都在牵引着她的喜怒哀乐。
想到这里,邑尘不禁更加热烈的回应起他来,仿佛要把所有的眷恋情怀,全藉由交 缠的唇舌传与他知。
“画一幅你给我。”
邑尘把眼光从窗景调回到画纸上,她太了解载皓了,完全能够明白他的心意,知道 他口中所说的“你”,绝非真要她画出一幅人像来,而是……她画的图其实再普通不过 ,就那日他们重逢的雪景,一片广阔、一片苍茫、一片悲凉。
邑尘当然隐约感觉得到两人之间即将再起变化,只是在事未临头之前,她委实还不 愿从梦中醒来。
于是她重新执笔濡墨,开始在画的左上角题下: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她本不是一个喜于落泪的女子,但自在载皓身上寻获长久以来所追求的挚爱之后, 泪水便好似突然丰沛起来,就像此刻才题好诗,眼前就已经又是一片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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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载皓难得的没过来与她共进晚膳,反而在夜已深沉之后,才嘱人送来一 壶温酒。
“我要的画呢?”随后进入她房内的载皓出口便问。
邑尘默默的将画交到了他的手中,载皓展口一看,不禁为之动容。
“邑尘,果然只有你明白我心灵深处的感受,来,陪我喝几杯。”
邑尘坐下来帮他倒了酒之后,却依然不言不语,也不动杯子。
“邑尘?”
“这酒若是离别酒,那邑尘就不喝。”
载皓目光一凛,遂也放下了酒杯。“你知道我今晚在那里用晚餐吗?”
“我等着你说给我听。”
“君大学士府中。”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邑尘已经听明了所有的言外之意。“门当户对,恭喜…… 贝勒爷了。”刹那间他们好像变成了陌路,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