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他唐秉文生养的这两个儿子还真有骨气,有骨气到现成的少爷公子不当,有骨气到连半点野心都没有,有骨气到让两个家无恒产的姊妹给一网打尽了!
对于这两姊妹,唐秉文虽不怎么把她们看在眼底,但他也不否认有些许好奇之心,老早以前,他就想抽个空去会会,看看她们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迷惑着他的两个儿子?而今天中午,更有趣了,有个女孩——一个叫凌海芃的——自称是他未来儿媳妇的女孩,此刻正在寰宇大楼里,他的办公室外,饿着肚皮等候他的召见。
拿起桌上的一叠征信社送来的资料,他翻了翻。没错,凌海芃,二十一岁,是两姊妹中较年轻的一个,也是孙梵的现任女友,资料中附了一张还算清晰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并没有太出色之处,连穿着都普通得可以。而由她大言不惭地自称是他未来可能的儿媳妇看来,她是来者不善。
但他唐秉文也绝非省油的灯,她真是可谓“天堂有路人不去,地狱无门窜进来”,他自认是个赫赫商场老将,看多了像她这种只想利用机会一举钓得大鱼的年轻女孩。过去,他因疏于防范而被钓走了一个儿子,现在只剩孙梵,他可是会小小心心、步步为营了!而他,倒真想听听看凌海芃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就算他不能让她败得落花流水,至少也得让她灰头土脸的走出寰宇,当然,最好还能一劳永逸的让她和孙梵变成恒久的拒绝往来户。
心中的主意打定,他把资料丢进抽屉,按下对讲机,让秘书请她——凌海芃——他未来的无缘的儿媳妇进场。
敲门声响起,他笃定的坐入他那豪华气派的高背椅内,权威的喊:“进来!”
门被旋开了,一张十分年轻,只淡施脂粉,有点怯生生的脸孔出现在门边。
“请问,这是唐秉文唐先生的办公室吗?”她怯怯的问。
“进来!”唐秉文再次威严的说。坐在有利的位置,他可率先评估对方!但他左瞧右瞧,就瞧不出这个凌海芃会是什么强有力的对手!
她看起来太年轻了,年轻得让人感觉单纯荏弱,不过她的脸孔比起征信社送来的那张照片,漂亮明媚太多。整体说来,她给人颇灵秀的感觉,那种气质神韵和年轻时的雨慈十分类似,虽没有富家千金的风采,却有小家碧玉晶莹剔透。
但孙梵会选择有这些特色的女孩做恋人,唐秉文完全不意外,因为孙梵是雨慈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以母亲为标准来选择女朋友,是十分正常的事!
不过当凌海芃走动时,她某样奇异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虽然她穿着长及小腿肚的围裙,但她一脚高一脚低垫步走过地毯的吃力表情,没有逃过他锐利的眼睛。
老天爷!这是征信社疏忽没向他报告的一点,她是个“跛子”,一个虽不必拄拐杖,走起路来却会一瘸一瘸的“跛子”!
老天爷!他突然有想大笑的感觉。他儿子的眼光果真特殊,特殊到令人不敢恭维!而凌海芃的跛脚,让他感觉自己又多了一项筹码,他认定自己已胜券在握!
她站定在他桌前时,唐秉文决定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平常,人家都叫我“唐董”,而不是“唐先生”,门外的牌子,挂着一清二楚的“董事长室”,麻烦凌小姐往后以此相称!”
她起先似乎有点被这个下马威给愣住了,但数秒之后,她面露奇异微笑,不畏不惧的说:““董事长”,的确是个权威之至的名称,但就我所看,有董事长头衔的人可不一定“懂事”,“懂事”的人也不一定有董事长头衔!不过如果你坚持用这个辞汇来“提升自我”,那么我尊重你!”
确实厉害,她接过一招,而且接得漂亮,犹如她那句特意强调的“提升自我”,不啻是在嘲弄他“膨胀自我”。
唐秉文开始对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刮目相看了!他没想到一个外表是全然弱者姿态的女子,言词会如此犀利世故!果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古人说“兵不厌诈”,不过唐秉文倒冒起了不和她玩文字游戏的念头,他简洁的请她坐入办公桌前那张秘书特别准备的会客椅,他不打算请她入会议厅旁的会客室,旨在提醒她——她并非寰宇重要的客人。她入座后,他发觉她的姿态没有一般年轻女孩的矜躁,反而有一股沉稳的优雅。待她坐定,他单刀直入的问:“无事不来,凌小姐你自称是我唐氏一门未来可能的儿媳妇,算来倒是自信满满,说吧!开门见山的说说你今天的来意!”
唐秉文的毫无迂回倒真又吓了海芃一跳,不过在来之前,她已模拟过许多可能的突发状况。说真的,以她一向胆小,不太爱面对长辈的个性,要她自动自发来见一个孙梵的父亲已经很够艰难的了,更何况孙梵这个父亲是如此的“不凡”。但为了孙梵,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这里奋力一搏,看看能不能找到扭转她和孙梵爱情生命的转机!可是截至目前为止,转机不多,危机倒是重重!
“不!”海芃苦笑。“就因为没有自信满满的理由,所以我才用“可能”这两个字,而我,今天的确是为孙梵的事的!”
“哦,是吗?孙梵有什么值得你操心或困扰的事吗?”唐秉文幸灾乐祸的微笑以对。
“刚刚,唐先生——抱歉,是唐董,你要的开门见山,那么我就不拐弯抹角的说话了!前人说“虎毒不食子”,就现代人来说,对子女的呵护照顾较诸别人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就不懂,为什么你这个做父亲的却这么不择手段的和外人串通且急于毁坏自己儿子的前途呢?”坐直身体,海芃直视唐秉文,严肃的问着。
“你是指我毁坏了孙梵的前途?”唐秉文反问。
“难道不是吗?你唆使暴力介入他的舞蹈工作室,让他无法继续教舞,这不但毁了他赖以为生的工作,相对的也破坏了他生活的重心与快乐,他是如此热爱教舞这份工作啊!”海芃慎重的指出。
“就我看来,他教舞根本是不务正业,而他如果回到寰宇并立刻娶徐氏的大小姐,他才真是保住了“钱途”与“前途”!”唐秉文根本不想把凌海芃的话当一回事,他锐利的盯着她,颇不客气的说:“至于你,凌小姐,我正在想,你今天来的目的大概不仅止于为孙梵的权益请命,我想你今天来的最大重点,该是为你自己的利益请命吧?”
利益?什么利益?海芃有点迷糊,直到唐秉文由抽屉中抽出一本薄小的支票溥,直到他开口用生意人的精明与冷漠问道:“凌小姐!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对孙梵放手?”海芃恍然大悟,原来,唐秉文把她当成道地的淘金女孩了,可笑的是——她像吗?她长得既平凡又瘸脚,除了对孙梵的爱及孙梵对她的爱,她几乎是没什么条件的女孩子!她万万没想到,唐氏寰宇企业的大老板竟会如此抬举她?还需要动用支票来打发她?
利益!利益!海芃再次打心底哀叹及不屑起这些大商贾凡事只着重眼前利益的行为。她今天主动来寰宇要求会见唐秉文,确实是一种极其大胆又不自量力的行为。她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和徐姗姗的赌约之外,为孙梵和自己的爱情挣出另一片空间的。可是就她刚刚进寰宇大楼之后以及眼前所受的待遇——包括差点吃闭门羹及在外厅等候大牌的寰宇负责人唐秉文将近三个钟头,且过了午餐时间仍得饿着肚皮在这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里像只小老鼠般忍受羞辱看来,她想扭转唐秉文刚愎自用的价值观简直是难如登天,痴人说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