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怕吃药?」
「怕,怕死了。」银儿皱紧了脸之外,还猛点头,在在说明她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吃药。
「既然这么怕吃药,为什么不安分一点,要出去跟别人打架生事?」
「我哪有生事!生事的人不是我,是那个烂东西、那个臭王八,他骂你,我看不过去,所以才会去找他理论。」
「他骂我什么?」
「说你不是燕家的种,说你狐假虎威——」
「不错嘛,读了几天书,连狐假虎威都出来了。」燕效行啧啧称奇。
银儿皱着脸,看着燕效行。「我怎么觉得你说话酸酸的?你是不是气我跟别人打架?」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然后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满身是伤?!」燕效行两眉倒竖,模样凶巴巴的。
他当然知道他的际遇招人嫉妒,很多人碍于燕家在咸阳城的势力,所以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不是,可私底下批评他的人很多。
一来,是为了他不懂得巧言令色、讨好人;二来,也是因为他一个与燕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局外人,竟接收了燕家所有家产。
「我是什么人,我自个儿清楚,别人要怎么说是他们家的事,你管好自个儿的事就够了。」
燕效行从跌打损伤的药瓶里倒出清凉的药糊,涂在银儿的伤上,轻轻的帮她揉着。
「你今天的行径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
「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
「可我娘不知道。要是今天的事传到她老人家耳中,你怎么跟她交代?说她那个本来文文秀秀,连句粗话都不敢讲的女儿,今儿个不只骂了人,还跳到汉子的身子对人拳打脚踢?」
「就说我转性了呗。」银儿随便说说。
「有人转性是愈转愈差的吗?」燕效行糗她。
而银儿听着,就是觉得不舒服。
「燕效行——」
「叫大哥,别指名道姓地叫我,不礼貌。」
「好好好,大哥——」银儿心不甘情不愿地唤了他一声大哥,又急巴巴的问燕效行:「除了相貌,我跟你妹子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像?」
「当然。」燕效行点点头。「效芙她温柔婉约、恬静秀雅,又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那我呢?」
「你?」
「对呀,我呢?我有什么优点?」虽然银儿不认识燕效芙,但基于好胜,银儿忍不住就是想跟那个燕效芙比一比。
「你——」燕效行状似为难地想了好久。「你满嘴粗话、不爱读书,又不识字,行为粗鲁不文,像个野丫头——」
「,我是说优点耶,你怎么数来数去,全是我的缺点。」银儿不耐烦地抗议。
「原来你也知道满嘴粗话、不爱读书、不识字,行为粗鲁不文是缺点呀!」燕效行佯装惊讶地道。
燕效行这一问,银儿又噘着嘴不说话了。
「既然知道那是缺点,为什么不改?」
「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你妹子燕效芙比较好,对不对?」银儿不高兴地昂脸问燕效行。
其实燕效行从来就没把银儿跟效芙两个摆在一起比较过。
她们除了样貌相像之外,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没必要放在一起比较,只是银儿有一些缺点,必须纠正。举例来说,他就觉得她今天的行为不恰当;毕竟一个男人的自尊与骄傲不需要一个小女子来捍卫。
让银儿为他而受伤,燕效行不乐意见到。
可燕效行真正的想法不说出来,银儿不会知道。她只当自己在燕效行心中样样不如燕效芙。
银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在意起自己在燕效行心中的形象,她只知道当她被人看扁时,心里真不是滋味。
哼,大家闺秀是吗?
好吧,她就不信自己装不来。
银儿下定决心,从今天起,她要让燕效行刮目相看。
***************
「唉——」
当银儿第二十三次被针给扎到手指头时,在一旁伺候着的小玉也叹了第二十三个气。
银儿听了心烦不已。「小玉,你要叹气可不可以到别处去,你老在这叹气,叹得我都心烦了。」银儿不耐烦地赶人。
小玉还是杵在那儿劝着银儿。「小姐,你没刺绣的慧根,就别绣了吧,省得手指头让你扎得都是洞。」 「你少管我,我就不信我这么聪明,会绣不出个所以然来。」银儿不理会小玉,埋着头继续跟针线活缠斗。
她非让燕效行对她另眼相看不可。
银儿足足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去绣一朵花,就连午膳都没吃。
嗯……看来,万事只要她肯学,都是挺简单的。
不是她自夸,瞧瞧她这朵花,真是绣的美呆了,只不过银儿不懂,为何小玉就是看不出来,她这朵花美丽的地方呢?
下人们等燕效行回到商行,急忙去报告。
燕效行连忙从商行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看银儿。
「听说你今儿个没用午膳,为什么?」燕效行问话。
银儿连头都没抬便回答:「一餐不吃,死不了的。」她还在跟那朵花缠斗。
是啊,她以前最高纪录是连续两天乞讨不到东西而没饭吃,所以一餐不吃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就差几针就完成了,她要努力!
银儿没理燕效行。
燕效行兜至银儿身后,看她究竟在作啥,竟让她废寝忘食。
他走到银儿身侧立定,竟看到银儿在绣一朵花。
「你学刺绣?」
「嗯。」银儿点头,但一颗头颅还是垂得低低的,没抬起来回话。
「你刺朵花作啥?」
嗄!银儿大吃一惊,兴奋地把头拾起来,目光熠熠生亮地问燕效行:「你看得出来这是朵花?」
可见她真的是在绣朵花没错啊,她就一直觉得她绣的这朵花看起来美极了,但是小玉就一直说根本不像花。
笑话,现在证明小玉的眼珠子可能是被「屎」给糊到了,明明就是花嘛!
一听到燕效行说这是一朵花,她立刻嘴巴张的大大的,笑的口水都差一点滴到绢布上头。
「我眼睛又没瞎,当然看得出来。」
「可小玉在我身边待了老半天,她一眼也没看出这是朵花。」所以——嗯,小玉一定是个睁眼瞎子。
银儿兀自替自己刺绣功夫不好作了个解释。
「那么小玉认为你在绣什么?」燕效行问。
「一坨屎。」哼!明明是朵花可以说成一坨屎?没关系,她决定等一下想办法去弄坨屎过来糊上小玉的脸。
「屎?」燕效行再看一眼。「是很像——」
「什么很像!这明明就是朵花,怎么会像屎?!」银儿气呼呼的反问燕效行:「你见过屎上头还长枝叶的吗?」
没常识!银儿暗暗在心里啐了声,骂他跟小玉两个人真是笨死了,一点审美观也没有。
哼!原本她还认为燕效行的眼光不错,慧眼识花朵呢,可现在看起似乎不是这样。银儿不理他,继续绣她的花。
燕效行看她边绣边叫痛,仔细一看,才知道银儿原来针针都扎在自己的手指头上。
「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什么?」银儿听不懂啦,她只要将她这朵花绣完,就可以去睡她的大头觉了。
若是燕效行没事的话,就不要来吵她,他这么一直在她耳朵旁叨叨念念的,让她的「灵感」都快要消失了。
要是她这朵花绣不成功的话,嘿!不是她推卸责任,那全部都是燕效行的错,他得负责。
「你明明不喜欢刺绣。」燕效行指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而且刺绣可能远比读书、写字更令她觉得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