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儿缓缓打开门向外看。附近没有人,不过在她的小屋和炊事营房间站了一小群军
人,附近还有另一群,她的心跳稍微加快。
她在缝那些衣服时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知道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弥补她的错误。她在
裤子口袋中搜寻一番,只剩下一些坚果给曼莎吃了,而她需要更多。于是她振作精神吸
口气后,离开小屋的保护走向炊事营房,靴子的每一次重击恰恰符合她心脏每次沉重的
跳动。
距她约十叽远的那排士兵处传来一阵夹杂笑声的谈话声,有些人转身注视着她,其
他人则继续谈笑着。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她注意的是他们的衣服。那些衬衫都扣
起来了,不过上面都有不少的大裂口,其中一个人的衣领一边足足比另一边高了两英寸。
她畏缩一下,然后看到最糟的事。
他们的袖子太短了,其中一些人的衬衫下摆更缩在腰带外面。至于那些裤子更糟糕,
有些人一只脚比另一只短,而每个人的裤脚边缘和靴子都足足相距三英寸远。
她把他们的衣服煮太久结果缩水了。她停下脚步,自言自语足足一分钟才重新鼓起
勇气走过他们身边。而在这期间她只是绝望地试着不让他们看出她的紧张。她走近他们
时,他们的笑声停止了。她没看他们。谈话声也逐渐停止,最后她只听见自己靴子踏在
地上的声音及沉重的心跳声。
她感觉得到他们视线中的轻蔑,她不由自主地为这紧绷的片刻咽了口口水,不过仍
继续直视前方,下巴抬得比平常更高些,虚张声势地走过他们,心中则拼命祷告着“上
帝赐我力量”。
南方的骄傲和全然的决心是唯一使她未在土丘前崩溃的原因。但越靠近炊事房就有
越多士兵出现,他们都像穿着不合身、衣衫褴楼的残军。葛麦兹站在小屋前的阶梯上,
她经过他身边,他没有微笑也没有说话,只是向旁边挪了挪,不过她可以感觉到在她关
上木门前,他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
倚在关起的门上,她吐出憋了永恒那么久的气四下观望。厨房里有几个人正在工作,
其中一个站在炉灶前搅拌某种东西,而另一个则正自一面墙前排列的桶子之一舀起四勺
东西。这两个人都抬头看她。
“我需要一些坚果给曼莎。”她说道,看见其中一个人很快地朝后面的小房间点点
头,然后又回头烤他的面包。她很快地走进放补给品的房间搜寻,最后在角落找到一个
装花生米的粗麻袋。于是她舀了满手的花生米装满裤子和衬衫口袋,然后跑到门口看那
两个人,以确定他们正忙着工作不会看见她拿了多少。其实这并不重要,因为来到这里
以后,她就不曾被拒绝取用任何食物,她只是不想解释为什么拿了那么多花生米。
将手臂交叉于衬衫前,她精神勃勃地走过外面那些男人回到小屋。一绕过转角她便
突然转弯朝营房而去,她走过前三幢,只须再走过一幢小屋就到达营区边的丛林了,只
是这最后一幢小屋是山姆和吉姆的。她停住脚步。
她曾试着请人带她来看山姆,那些人却一副她意图要伤害他似地看着她。他们责备
的眼神令她感到罪恶,尽管她试着说服自己这一切并不真是她的错,虽然她心中某一部
分知道那些人责怪她,是因为如果她不来这里那件事便不会发生。
她心中闪过路拿上校殴打过山姆后,他站在草屋中的影像,但这一次是山姆自己挑
起,对象又是他的好友,虽然那人是好色之徒,不过山姆做这件事是为了保护她。就为
了这个理由,她应该去看看他。
踞起脚尖,身体挨擦着小屋的木墙,她移至第一扇狭窄窗户的下方。由于窗户太高,
她便抓着窗缘试着将自己向上拉,可是她的臂力不够,未几便向后滑倒在地上。
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她握起双拳,弯起膝盖,用尽全身力量向上一跳,瞥见床上有
个男人的身影,然后双脚猛然落回地面,衬衫里的花生米全飞了出来,像冰雹般散落在
地上。
她厌恶地看着那些花生米,她已忘了它们的存在,抬头看向窗户,她无法认出那个
人。
她看着鼓起的衬衫口袋以及散布地面的花生米,也许她应该先进行她的计划,然后
再来探望山姆。那时她的负担就会少了些。对,这就是她要做的,她待会儿再回来,届
时他也许已经醒了,她就可以听听看他是否安好。
她转过身走开,坚决地踏着每一步。走过沙袋叠成的墙,穿过倒钩铁丝的铁门——
她这次学乖了——进入丛林的边缘。繁茂的植物使得这个地区显得较阴暗,营区的空地
上则有充足的阳光。她走进灌木丛中,摇动植物寻找那些公鸡的踪迹。她搜寻着夹竹桃
树丛、棕桐树林及防火灌木丛,越来越走进丛林深处。她进入一小块林中空地,抬头看
着一棵大树。虽然她知道鸡飞得比屋顶高,仍不禁怀疑是否有任何一只牺息在这棵树较
低的树枝上。
某种东西使她身后的灌木丛沙沙作响。她非常缓慢地转过身,一只黄色亮晶晶的小
眼珠正在木楼树丛下注视着她。她凝视着那只公鸡,它正抽动着带有红色肉垂的头部。
她抛了一粒花生米至附近,在她放了那些鸡后已经过一天了,它们一定饿了。它们必须
饿了。那只公鸡盯着那粒花生米看,她又抛了另一粒,然后又一粒。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只鸡只是在她和花生米之间来来回回观望着。
“我听说鸡是不太聪明的。”她低语着向后退至树旁,抓了一把花生米丢到地上,
然后沿着树干滑坐至地上。她所需要的只是一只鸡,只要一只就可以了,然后她可以利
用那一只找出其他的下落。毕竟那些鸡是被训练来打架的,她可以利用它们的训练来捕
捉它们。她有一个很好的计划,那将可以弥补她所犯的错误。她看着那只鸡,它也望着
她。
她抬头看着午后明亮的天空,在天黑前她还有几小时的时间。她微笑着,知道自己
有个她赞成但那些鸡不会赞成的主意。带着顽固的决心她坐在原地,做着一件她这辈子
一直在做而且是她唯一擅长的事——等待。
第十七章
天色近晚,山姆隔桌望着吉姆。他的脸肿胀、嘴唇割伤,而且左眼瘀青一片。“你
的下巴会不会和我的一样痛?”
“不会,但我不敢碰这只眼睛,它八成黑得像你的眼罩。”
山姆看看他的朋友。“的确。”
吉姆咕哝着什么,然后捏住一颗牙摇动它。“这颗牙松了。老天,你打得可真用
力。”
山姆不置一词,只一迳盯着他们之间的那瓶威士忌。
好半晌的沉默后,吉姆为两人各再倒一杯酒,将酒瓶砰地搁回桌上。山姆抬起头来。
“放弃。”吉姆说道。“从现在起,我发誓绝不再碰她。”
山姆点头以示同意,接着举杯灌下威士忌。酒液如火球般击中他的胃。
他失去了控制。傅山姆,一个向来以机智自豪的人,先前居然一点大脑也没用上。
他才到圣弗南多买补给回来,本来是想藉机远离蕾莉,但上路后他却比平常动作更快,
不在城里逗留立刻回来。
他才刚倒在卧榻上,那只天杀的鸟就飞到他头上聒噪个没完,一阵胡言乱语后它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