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元嫂突然叹了口气。“不知道小姐还能过几次这样的生日……”
“元嫂!?”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她也晓得宁宁的病?可是雷告诉过我,元嫂和宁宁都不知道的……
“先生以为我不知道,可大夫换了好几个,拖拖拉拉快一年,每次不是吃药打针就是输血,我就是再笨也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元嫂摇了摇头。“小姐可怜,先生更可持。自打小姐生病以来就从来没睡安稳过。我走的路多,见的人也不少,像先生这么好的人还没遇过第二个。”
她突然在我的手上轻拍了两下。
“孟老师,我是个直肠子的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可别怪我唐突了。”
“怎么会呢?您有什么话尽管说。”
“那我就说啦。”元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目光里确是笑意。我被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她终于开口道:“孟老师,雷先生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元嫂……”我的险热了起来。虽然没有镜子来照照看;但我敢打赌一定比番茄好不了多少。
看出我的窘迫,元嫂慈祥地笑了:“孟老师,不瞒你说,我在雷家待了二十几年,早就把他当作半个儿子来照顾。虽然他凡事喜欢独断专行,可我知道他心里也苦得很。男人也是人,有血有肉,不是铁打的。是人就要有个伴儿才好……其实,孟老师第一天住进来,我就知道先生找对人了。你长得实在很像……”
见她突然把话打住,我不禁奇怪地问:“我长得像谁?”
“没有没有……”元嫂面色尴尬地摇手。“我的意思是,孟老师长得像……像蔷薇花一样漂亮,心地又善良,对谁都那么体贴……自从你住进来以后,先生变了好多……”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元嫂匆匆跑去应门。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元嫂对我隐瞒了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隐隐约约,我知道这和雷有关,但……仅此而已。
不想了不想了。我甩甩头,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在雷那般诚恳的告白之后,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虽然,和他交往的时间还很短,“结婚”一词的出现也太过仓猝了些,但是,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一低头,我发现地上还摆着买给宁宁的礼物——半人高的Kitty猫,吹气的那种。
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星期一之前被宁宁发现就不好了。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车库里的杂物间比较保险,因为宁宁是从来不到车库去的。打定主意后,我抱起Kitty猫走出侧门。
来到车库门前,我愣了一下。
那儿除了雷的宝马外,还有辆陌生的白色跑车。地上的轮胎印犹新,显然才开进来不久。这么说,刚才按门铃的就是这部车的主人喽?是来找雷的吧?我曾见过大学里的教授来拜访他,不过……如此拉风的路车倒是头一次看到!
Kitty猫很快就藏好了。在一堆厚帆布的掩护下,绝对万无一失!
我自信满满地走回厨房,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差点儿和元嫂撞个满怀。
“元嫂,端茶给客人啊?”我问,目光被托盘上的茶杯吸引住了。
在雷家住的时间不短,却从没见过这么别致的茶杯……晶莹剔透的玲珑瓷,雕成荷叶状的杯口,描金点翠的花纹……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若说是工艺品到还有几分可信度。看来访客来头不小呢……
“呃……是啊……”元嫂脸上现出几分尴尬。
“来的是谁啊?找雷先生么?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我考虑到某些不便之处。若是让人知道雷和女大学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即便我们之间再清白不过,某种叫做“流言蜚语“的东西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我把自己藏起来。上次某教授来访的时候我就躲在房间里一下午没出来,以书本自娱。闷是闷了点儿,不过总比让人误会好得多。
“是啊是啊,孟老师还是回避的好。”元嫂突然松了口气的表情令我有一瞬间的疑惑。
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要是客人留下用晚餐……”
“我给你送到房里去。”元嫂抢着说道。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似乎巴不得我快点儿离开……
为什么呢?元嫂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是今天的客人特殊?
“我现在就上楼去吗?会不会被客人撞见?”我小心地问。
“不会,客人和先生在书房……”
我心里一动。元嫂曾经说过,雷不轻易让人进书房,除非是很亲近或很重要的人。那么,今天的客人是哪一种?很亲近还是很重要?
我能感觉到,强压在心头的好奇正蠢蠢欲动起来……
“孟老师,我要端茶过去了,你快些回房哦……”元嫂不放心地叮嘱我。
“嗯,我这就回去。”我应道,但心里已有了另一番打算。
走进房间,我故意没把房门关严。因为我的房间比较靠近楼梯的缘故,倘若房门大开整个客厅都可以一览无余,如今虽然只留一条缝,若想看个大概也不成问题。
如果“神秘访客”从雷的书房出来,一定会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我戴上随身听的耳机,边听音乐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不只因为好奇和紧张,还有很大比例的兴奋。头一次做这种事,也不晓得叫不叫“偷窥”……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我打了个阿欠。原来偷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眼睛不能眨,身体不能动,闷都闷死了。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俟,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出来了!我立时振奋起来,眼睛重新对上门缝……
雷走进客厅。他今天穿着浅灰色的休闲服,很有种居家男人的味道。在他之后出现的,是一个穿白色套装的女人。她紧跟在雷身后朝门口走去,我只能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
就在雷伸手去开门的时俟,她突然上前拉住他的手肘,仿佛有些激动地说了些什么。我连忙拔掉耳机,只听见雷压住怒气的声音:“不行!”
我暗自后悔没早些把随身听关掉。
“钧霆…”
雷转身挥开她的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
“钧霆,我求求你……”她的声音充满了恳求,隐约还有一丝硬咽。我不由得同情起她来。雷一旦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你求我?你拿什么身份来求我?你还有资格求我么?”雷冷冷的声音让人脊背生寒。
“我……我知道我没资格,我对不起你……但当初如果不那么做,我真的会崩溃的。我只剩下一个躯壳,只有离开,我才能重新把生命找回来……”
我愣了一下。他们对话的内容……好奇怪。而且,这把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钧霆,”她急切地说,“我没有忘记过你,我们还可以从新来过……如果你真的为宁宁好,就让我见见她,难道这一点点母亲的权利我也没有么……”
“当啷”一声,我的随身听掉在了地上。
楼下的两人一同转向声音的来源处……我忙把门撞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