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安,”契尔耐心地道。“妳依旧没有抓到重点,她绝没有料到妳会在离开英国后结婚。妳生命中的唯一目的应该是爱着她──最好是心怀嫉妒。妳不应该嫁给有权有势的甘坎莫,更绝对不该爱着他,拥有快乐的婚姻,而她却过得悲惨不已。”
琼安挫折得想要尖叫。“如果她想要我嫉妒,为什么她又不断写信给我,告诉我她遭到的挫折?我只会因此同情她。”
“亲爱的,我知道妳爱她,但我认为妳一点也不了解她。莉莲喜欢成为注意力的中心,即使那意味着被同情。那就是妳对她的真正价值──妳源源不绝的同情。”
琼安无法置信地摇头。
“就在坎莫去世后,她开始改变态度,说她为妳感到难过,这么快就成为寡妇──直到妳毒杀亲夫的传言传开来。我敢打赌妳在信里告诉了她甘家人的指控。”
琼安悲惨地点头。
“我怀疑是莉莲在英国大肆渲染这项传闻,妳给了她善妒的小心眼所需要的弹药。她从不曾告诉别人妳对甘家的财富弃若敝屣,但妳一定在信里告诉过她吧?”
她再度点头,自觉像个彻底的白痴,心目中莉莲的形象已破灭无遗。“我仍然不明白,”她紧窒地道。“我爱她,契尔。的确,我一直到搬进欧家后,才和她比较熟,因为之前我们两家并不亲近,但在那之后,我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妹妹,并且相信她对我也有同样的感受。『我真心的姊妹』,她总是这样称呼我。”
“我甜美的爱人,或许将世事看得太过浪漫的人是妳,”他握紧她的手。“妳一直看到这个社会上美好、高贵的一面,并且相信世上的其它人都是如此,不懂得怀疑人。”
“不尽然。”她将头枕在挚爱的男人肩上。
他的面颊偎着她的发。“但妳对莉莲的忠诚总是第一优先,不是吗?当妳来到英国时,妳原本是要保护她的儿子,对抗摧毁了她的人生的大坏蛋,结果却发现扰乱我们人生的罪魁祸首是她。感谢天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琼安点点头,深深摄入他安抚的男性气息,衷心感激有他在身边,给予她支持。她纳闷自己是否曾经了解过莉莲──也或者她只是选择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因为在双亲突然去世后,她迫切需要爱人及被爱。只有这样能够解释她盲目的信任。契尔一开始爱上莉莲时,不也做了同样的事?
她突然想起契尔曾经说过的话。“我刚自半岛战役受伤回来。当我遇到莉莲时,她似乎代表了我所失去的一切……”
“我在想……”她缓缓道,决定这是提起这个话题的好机会。“我只是犯了和你初次遇到莉莲时,同样的错误。”
“什么意思?”他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她。
她迟疑了一下,希望自己不会犯下大错。她知道她将会触及契尔的旧伤口,但契尔必须面对过去,他们的未来才会有希望。
“究竟是什么事,琼安?”他问,轻抚着她的拇指,黑眸里满盛着爱意。
她深吸口气,祈祷自己是对的──祈祷他们的爱情能够捱过考验。“当我和莉莲认识时,我刚失去了我所挚爱的人,只有板板陪伴着我,于是我将所有的爱倾注在莉莲身上,就像你刚由半岛战争回来后,遇到莉莲一样。我不知道你在那里遭遇到了什么,但就雷恩的母亲今晚告诉我的,我猜测它对你造成极大的伤害。”
“我宁可不要讨论它,”契尔道。“我以为我早已经表明清楚了。”他突兀地转过头,望向窗外。
她紧握着双手,强迫自己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但我们不能让它横亘在我们之间,彷佛它丝毫不曾影响到今日的你,契尔。瞧瞧你和莉莲最后的结果!”
“莉莲?”他转身瞪着她。“莉莲与此无关!那个女人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而且心理偏差。老天,今晚妳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或许,但就我所听到的一切,我不认为当你刚由半岛战争回来时,心理就没有偏差,”她用力吞咽。“你也说过那是你和莉莲结婚的理由。你说你有一段痛苦的经历,而我相信它远比你愿意让人们知道的更为痛苦。”
契尔的表情变得冷硬如石。“妳根本一无所知,我也不希望妳知道。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琼安拒绝放弃。“这个话题没有结束。我爱你,契尔──我太过爱你,不能够让它过去。你必须说出来,才能够得到自由──『我们』才能得到自由。”
他的黑眸瞇紧,眼神冷硬,气息粗重,危险的怒气凛然散发而出,但她拒绝退缩。
“让它过去吧,”他的语音低沉野蛮。“有些事最好不要提起。”
琼安深吸口气,在心里默默祈求上帝的指引。“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们实在无法继续下去。我无法嫁给只有半颗心的男人。”
“另外一半根本不值得拥有!该死的妳!”他以手覆眼。
“对我来说,另外一半或许更重要。”她坐起来,硬是拉开他遮眼的手。
“老天,放过我吧!”他吼道,甩开她的手。“我总该拥有自己的隐私吧!”
“你不也要我掏心剖肺,告诉你我从不曾告诉其它人的事?那不该是你独有的权利,契尔。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必须要用你的心信任我,无论它是否受了伤──我不在乎你不完美!我根本不想要你完美!”她愤怒地拭去落下的泪水。“你不明白吗?我爱上的是包含了过去的你──完整的你!”
“我只知道我不希望妳的心染上我的罪孽,正如我不想要妳知道战争的罪恶。让我们其中之一背负这项回忆就够了!”他的语音粗嘎,满蕴着痛苦。
“你看不出来你只是在折磨自己吗?”她迫切地想要触及到他的内心。“你将痛苦埋藏在内心深处,深得以为你可以遗忘,彷佛它从不曾存在一般──但那是没有用的。”
“噢,那么请教大智大慧的妳,妳又认为怎样会有用呢?妳认为只要迫使我坦白,就能够治好伤口?”
琼安绝望地摇头。“老天,契尔!我曾被指控毒杀坎莫,但那还远不及你对自己的指控!你正在逐渐毒杀自己──甚至毒杀我们的未来。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我说过多少次别再提了?”他抬起头,痛苦的黑眸直视着她。“请妳──让它过去吧。”他柔声道。
她的心几乎碎了,但她知道如果要打碎这七年来囚禁契尔的心墙,她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停下马车,我从这里走路回家。”她坚定地道。
他愣住地望着她。“妳疯了吗?妳不能从这里走路回家,这里距离卫克菲至少还有一哩远。拜托,别傻了,琼安。”
“我既不疯,也不傻。我绝对可以从这里走回卫克菲,只不过从明天开始,它已经不再是我的家。请你停下马车吧,我无法和一个坚持表现得像个白痴,拒绝面对自己感情的人同车。”
“妳太荒谬了,琼安。”他伸手向她,但她往后闪开。
“别碰我,契尔,我是说真的,你认为小迈是怎么复原的?回答我──绝不是藉由埋藏他最痛苦的回忆。”
“别把我比成迈斯,”契尔疲倦地道。“他是个孩子,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的感情经验和处理的能力有极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