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冒牌货生意暴涨,我却已忍痛撒手,你放心好了。”
“是怎么踩进这个水在去的?”
“想生活得好一点。”
诺芹不语,答案太真实了。”
“有人向我接头,我觉得可以合作!”庭风似不愿多说。
在那种紧急头7头,是与非,错或对,黑同白,都会变得十分混淆。
“高计梁也知道。”她警告姐姐。
岑庭风抬头,挣大双眼,讶异地说:“这件事由他接头,是他认为可以赚的快钱。”
诺芹颓然,“就我一人蒙在鼓里。”
“你小,不应该知道这事。”
“姐,你可是真的洗手不干了?”
“真的。”
诺芹已经哭肿了脸。
“你看你,由始至终,没有长大过。”庭风叹息。
这时,工人带着涤涤放学回来,小孩也懂事,看到阿姨眉青H肿,大吃一惊。
第六章
“什么事?”她丢下书包跑过去。
庭风抢先说:“阿姨失恋。”
涤涤放心了,“失恋不要紧。”
诺芹不服,“失恋会死人。”
涤涤却说:“妈妈说,失恋自己会好,可是水厕坏了非修不可,只有更烦。”
这是什么理论,岑庭风怎么教女儿,匪夷所思。
“妈妈还说什么?”
涤涤似背书似流利,“妈妈说,凡是失恋想死的人,让他死好了,免糟塌社会米饭。”
“哗!一点同情心也无。”
“咄,世上不知多少真正可怜的老人孤儿需要同情。”
“多回家了。”
庭风说:“我送你。”
走到楼下,庭风握着妹妹的手,“我真的已经洗手。”
“几时的事?”
“申请移民之前半年,免节外生枝。”
“家中那几只也快快丢掉。”
“好好,都听你的。”
“带冒牌手袋入法国境是违法的。”
“下雨了,小心驾驶。”
诺芹静静回家。
一个人坐下来,把小说写完,又开始新的一篇,感触良多,眼泪一直沁出,无法抑止。双眼炙痛,被逼躺下。
这几年来她受姐姐恩惠甚多,所以才可以从事写作,做她喜欢做的事。
庭风照顾她无微不至,所以她可以大方潇洒,时时对蝇头小利嗤之以鼻。
电话响了。
是林立虹,“岑诺芹,你走狗运,关总说要捧红你,叫你出来拍照。”
“叫他先捧红自己再说吧。”
“又耍性格?”
“我决定把宣传时间用来努力写作。”
“疯了疯了,你是要学杨桂枝还是梅绍文?”
“我做我自己。”
“人家已经赚够,离岸享福,当然不用睬人,你怎么同人比?”
“恕我不再应酬。”
“自寻死路。”
“随得你诅咒。”
“我正想搞一个猜文思文笔真实身份游戏。”
“立虹,你不愧是马戏班主。”
“我喜欢马戏班,试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叫你们这班不羁的文艺工作者低头?”
那条驯兽的万能电鞭叫逼人的生活。
诺芹哼一声。
“那,我叫刘浩英拍照,她会喜心翻倒。”
“对,叫她好了。”
“诺芹挂上电话。”
稍后,她草拟一张合约,传真到银河出版社,主动表示一年愿意提供四至六本小说。
一个作者总得写作,一个演员必定要演戏,学生要去上课,光是宣传拍照,大抵是行不通的,并且,看看历史,也没有什么人凭这样成功。
五年过去了,年纪大啦,得立定心思好好工作,不然,再过十年,有人问:“你做什么?”“作家。”“你有什么作品?”“……”
说她静静等银河出版社答复。
那是一家殷实有历史的出版社,他们不会耍手段。
“过去,写作人都嫌银河不够时髦,不擅花巧,又缺乏宣传,现在一个衰退浪打过——来,反而类得难河实事求事,难能可贵。”
门铃响了。
李中孚挽着水果上来,看见女友灰头灰脑,面目污肿,不胜讶异。
岑诺芹虽然爱闹情绪,却不常哭,这次是什么缘故。
他不劲声色说:“我又没说不娶你。”
诺芹不甘示弱,即时回嘴:“想到有可能会嫁你,立刻悲从中来。”
“什么事,愿意说出来吗?”
“一时想起亡母。”
李中孚并不笨.知这她不肯倾诉,那也无所谓,每个人都有权保保留一点秘密。
诺芹用冰水数眼。
“桃子新鲜,替你加些奶油。”
“李中孚,没有你还真不知怎么办。”
李中孚点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真的,以前五光十色,花多眼乱,四周围都是旁观,谁会注意老实的他。
李中孚轻轻说:“来,抱一抱。”
“仍然天天洗头,这香气叫什么?”
“南回归线。”
“十分新鲜。”
“你闻不闻得出来茉莉花香?像是南国之夏!叫人神往。”
“我没有女作家那样富想象力。”
“嘿,女作家仿佛一直是个贬词。”
“你多心了,前日,上司问:‘你女友做什么’,我才答:‘她是名作家’。”
“对方即时问:‘她写些什么?’”
“是。”
“你怎么回答?”
中孚回答得非常自然,“她是小说作者,写的故事十分受读者欢迎。”
“谢谢你。”
“我以你的职业为荣。”
诺芹十分感动。
那日她精神不好,一早就睡了。
半夜只听到电话铃急响,她只得挣扎起床,看一看闹钟,不过是一点多,可是说不出的孤寂。
也取过听筒,喂地一声。
那边有人喧哗大笑,“文笔女士,我想自杀,你快来救我,哈哈哈哈哈。”
诺芹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按断线、拔掉插头,世上就是有那么无聊的人。
她喝了一点酒,再蒙头大睡。
第二天,诺芹很镇定地请宇宙日报一名相熟的记者戚榆义陪她去报警。
督察查过来电显示器上面的号码,“那是一个公众电话,无可追究。”
诺芹不出声。
“岑小姐,你不如更换电话号码,并且,所有公众人物都应该小心保护私隐。”
“是。”
记者小戚陪她离开警署。
“原来,你就是文笔。”
诺芹笑,“现在,你已知道我最大秘密。”
“我们早已怀疑,谁还有那样巴辣的文笔。”
诺芹唔一声。
“对不起,我太坦白了。”
“不要紧,我最怕人家赞我聪明。”
“为什么?”
“那是最不服点,明赞暗贬的刻薄语:试想想,一个人到了廿五岁还只得小聪明,多么悲哀,聪明即表示会迎拍,擅铣营,将一个人的勤奋用功一笔抹煞。”
“你太多心了。”
“你不是我们那一行,你不会明白。”
“这么说来,你们那行真的可怕。”
诺芹苦笑。P
“不过,”小威说:“比起我们又还好些。”
“咦。”
“你想!本市开埠以来,至少出过三数位名作家,试问,又有没有名记者。”
诺芹怔住,小戚说的,都是事实。
“还是做作家上算,不用上班,名成利就,还有,一直可以写到老。”
诺芹笑了,“听你说,写作彷佛是理想职业。”
小戚笑,“我也是一颗寂寞的心,愿意依归你的俱乐部。”
“是,”诺芹点头,“还得忍受冷嘲热讽。”
岑诺芹只把电话号码告诉几个人。
银河出版负责人梅绍文是其中之一,他非常诚恳:“我们已在草拟合约,岑小姐如有特别要求,可以提出来。”
“协助宣传。”
那梅先生大为诧异,“一般写作人巴不得多多宣传。”
“我想专心写作。”
他笑答:“可以商量。”
“看过合同再答复你们。”
“我们将予岑小姐最优惠条件。”
真是,不做宣传,何来名气,少了号召力,怎样叫价,一切在手,则应用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