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银舞淡淡的应了一句,如果以生命来说,一条命换三条命是值得了,可是如果以对象来说,那就真的不值了。"或许吧!"
从来不曾恨过一个人,可是她知道从此刻开始,她会彻底的恨着他,因为他那无情的掠夺,让她这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变得比妓女还不如。
"那你究竟是签或不签?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鉴锋无情的催促着,一股噬血的快感在他的心底窜出。
默不作声的,银舞环视着周遭,发现房里并没有文房四宝,却又不愿开口向他要。
于是她把心一横,以食指就唇,硬生生的咬了一口,以那泪泪流出的血当墨,以指为笔,在卖身契下签下了"方银舞"这三个字。
她的举动让鉴锋微微一怔,原以为就算她不同于一般女子,但终究是在教条下长大的名门闺秀,没有想到她竟倔强至此。
那么他更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倔到何种程度,他衷心的期待,她不要让他太早失望,毕竟征服她是他现在唯一的乐趣。
"好,很好!"从唇齿之间吐出这几个字,然后他倏地攫住她的右手,不顾她的拉扯抗拒,坚决地含入嘴中吸吮那未干的血丝。"记住,你已经是我的财产,今后容不得你任意破坏。"
第四章
同样的雪、同样的枯枝、同样的红梅、同样的倚窗望梅,不同的却是心中那股惆怅的感觉。
签下那张卖身契已经两天,银舞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人一样,除了送饭菜的丫环之外,她连王羽的面都见不着。
除了陪伴她的一室清寂之外,没有人告诉她,她该做些什么·她只好认份的待在自己的小天地之中,不曾踏出过房门半步。
没有去探问自己的父兄究竟有没有被释放出来,因为和他几次的交锋下来,她可以肯定将军虽是一个阴狠残忍之人,但他的心高气傲绝对容不得他做出言而无信的行为。
所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父兄必定被平安的释放回家,和卧病在床的母亲团圆。
她也曾想过,当牺牲自己的行为被家人知道之时,他们会多么伤心和扼腕,可是伤心扼腕不过是一时,重拾的性命才是永远。
突地,一阵杂音的脚步芦传来,总是为她送饭的天真小姑娘小梅用她微尖的嗓子,高声的呼喊着。"方姑娘,爷儿请你到大厅去一趟。"
微微的回过身,银舞不疾不疾地问:'"爷儿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小梅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好像是因为姑娘的父兄来找爷儿,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
父兄平安了、父兄来了!这两个消息让她心中一暖,但旋即想起自己现下的处境,又凉了泰半。
相见真不如不见呵!她急迈的脚步停了下来,倚在门口对外遥望,眼前那门槛是怎样也迈不出去。
方家一向书香传家,最重视的莫过于礼教,现下她一个堂堂的方家大小姐竟然卖身贝勒爷,对方家不啻是一项严重的打击。
¨你怎地不走了呢?方姑娘。"差点迎头撞上急速停下的银舞,小梅仰着不解的小脸问道。"难道你不想见你的家人?"
¨相见不如不见呵!"一句喟叹道出她所有的心酸,虽然明知小梅不会懂,但心头的苦涩教她再也忍不住了。
"好个相见不如不见。"豪迈的声音自们外传来,步入房内的正是带着朗朗俊容的鉴锋。
¨贱婢见过将军。"银舞举起右手的绣帕屈膝行礼,隐忍的泪水被心头残存的自尊给逼了回去。
"起喀吧!怎地爷儿叫你,你也不去?你这贱婢当得可是一点也不贱呵!"他挖苦地说,每当听到方银舞疏离的自称,他心头就不自觉的燃起一把无名火。
¨贱婢不敢不去,只中近亲情怯罢了。"见到他亲自出马,银舞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素性淡然地回道。
噙着一抹难辨的笑,挥退了小梅,鉴锋走近她身边。"这要见与不见当然是由你决定,我不强迫你。"
¨如果可以的话……"总是忘了他的残忍,银舞方才兴起的希望,随即被他接下来的话给彻底摧毁。
"只是你父兄来势汹汹的要为你讨个清白,言语之中多所责备,可本爷儿不屑担这臭名。"冷冷地说完,他得意的看着她眼中的希望之光尽灭。"若不是念在你已签下那份卖身契,我想他们很可能已二度进了牢笼。"
"爷儿的意思是…"银舞紧绞着手中的绣帕,心中已有不祥之感。
"留下来是你自个的意思,本该由你自个儿去说明白,别让爷儿落了个强抢民女的污名。"双手环抱在胸前,鉴锋轻松的享受市自己再次胜利的快感。
闻言,银舞不禁摇晃地退了两步,既然将军不想担这污名,岂不摆明了要她当一个贪恋富贵的女子?
不管是为婢为奴或为侍妾,反正她是走不出这将军府一步,旁人怎么说她并不在乎,但一旦危及方家的声誉,她就不能不顾。
其中的原由她不能说,也不想说,可除了她当着父兄之面,摆出贪恋荣华的姿态,否则他们是不可能离去,这两难的局面自己又该如何了,
¨你懂得了!"再次逼近方银舞的身边,鉴锋挑起她细致的脸蛋,审视着她眼中的痛苦难当。
其实他堂堂一个贝勒爷加上白虎将军的名号,就算真是要了方银舞,方家也是无话可说,所以驱离他们不是难事。
他会要她出面,当然是懂得她的盘算,也知道她会怎样了结这个小小的麻烦。
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她两难,故意要让她面对父兄不齿的脸色。
"贱婢懂得该怎么做了。"银舞认命的回答,既然已错了,那干脆就错到底吧!
想不到将军不但想以一张卖身契买断她的一生,还残忍的要她亲手断了自己的后路,割舍这十余年来的骨肉亲情。
"懂得就好。"鉴锋颔首,再次意外于她的表现。
她不会哭天抢地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她一向不是这样的女人,可是在面对这样的事时,她竟如此平淡的接受,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本以为她就算懂得该如何去做,也会以愤恨的态度和话语讥讽他的残忍,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的就接受了。
默然地提高右脚,一步跨了出去,带着悲痛的心情,银舞的小碎步一步快过一步,既然己经决定了。她就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后悔。
鉴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曲折的回廊之后,那背影所散发出来的寂寞,让他冷绝的神色褪去,留下的是一抹不忍,但他随即抹去心头上的那抹不忍,因为她只是个女人,不配得到他愤怒以外的情绪。
曾经以为死别就是人生最大的伤痛,如今才知原来生离才是至恸。
站在大厅的们外,银舞看着睽违一个月之久的父兄们,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顿时全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她是他们捧在手中的宝贝,而今日以后,他们或许会对她弃如敝屐、不屑一顾。
灵动的双眼随着思绪而黯淡,强逼回眸中的泪光,漾起一抹含悲带苦的笑容,银舞深吸了一口气才步人大厅之中。
"爹、大哥、二哥,你们别来无恙吧!"她冷静的立于厅中,和三位她最亲爱的家人问好。
"银舞,真是苦了你。"方松柏老眼泛着泪光走向她,执起女儿冰冷的手,不舍地说;"现下我们都已平安,你也应该可以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