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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比较快乐,咱们何必让你学着些?”老婆婆们义愤填膺,纷纷拄杖起义。

  “冥顽不灵的猴崽子,教训起咱姐妹来啦!哪壶不开他偏提哪壶,打死他!”

  “树儿!”被找尽藉口从头K到尾,袁七英负着气跑出被众婆公审的祠堂,挨家挨户寻找抛夫老半天的老婆。“树儿,我们去捞鱼!树儿,你在哪里?”

  树儿哪去了?这里他人生地不熟又处处被刁难耶!在台北家中,他才不会撇下她一个人独自去玩耍,他是觉得没带她出国渡蜜月很对不起她,才忍着可能有的皮肉痛带她回桃园省亲耶!



  她不会自己偷偷跑去捞鱼了吧?袁七英大惊失色。“树儿!我也要去!”

  岁月村一众年龄成谜的银发老婆婆,优哉游哉着各自绣花、品茗,搧着小圆扇,三五成群磕牙聊天,任由小伙子在三合院像无头苍蝇飞来飞去,直到求助无门,才又飞了回来。

  “傻小子,任你喊破喉咙也没用,树丫头思故人去啦,今天是村里重要的日子。”某位善心大发的婆婆对冲进来的袁七英提示道,其它几位婆婆眯细老眼,以不寻常的目光留意小伙子的反应。

  “瞧在你颇有个人风骨,猴孩子欸,咱们提醒你一件事。‘故人’你懂呗?”

  “谁不知道故人是老朋友啦啊!拜托!”袁七英嗤之以鼻。

  他小子狂话一放肆完,额上立即叮叮咚咚,被五根拐杖不客气狠敲了一顿。



  “啥是‘故人’你都不晓得,跟老人家打什么诳语!你呀,要走的路还长着咧,糊里胡涂的愣小子。‘故人’是树丫头心中的结哪!我们把树丫头交给你,你自行想法子解了。教你的大嗓门嚷得头疼,去去!去看好树丫头,别来吵扰老人家清修。”

  “喂,你们话别说一半,不然好歹告诉我树儿去哪里思故人啊!喂——”袁七英被十一枝拐杖抵着后背,不甘不愿踱出了祠堂。

  成功驱逐蛮夷后,两扇斑驳的木门一合,堂内马上响起了佛经与阵阵木鱼声。

  什么东西啊……袁七英揉着红肿的额头,跨出三合院,边回头对着梵音大作的祠堂不满嘀咕:“老妖婆,当我是力齐在整啊,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七英!”从后山怅然走回的寇冰树,看见前方念念有词的大个子就要撞上墙壁,赶忙出口警告。不料袁七英一听到她的声音大喜过望,一个用力转身——

  碰!

  “七英!”寇冰树表情惊恐地跑过来,蹲在痛得跪倒在地的袁七英身旁,抬起他撞出一个包的肿胀额头,轻轻揉着,“你还好吧?七英,你头晕不晕?”

  “不晕,可是我很痛,她们拿拐杖一直敲我!”饱受委屈的袁七英抱着老婆大声诉苦:“你们家的老妖婆们动辄杖刑伺候,现在又这么一撞,我可能命该绝了……”

  “不会的!”刚从后山的墓园凭吊回来,寇冰树脸色发白,双手压住他的快嘴,一直摇头。“你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的!”

  袁七英被她死白的面色吓了一跳。“树儿,你脸色好白,是不是在水里捞鱼捞太久了?你脸好冰。”他担心万状的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她的手,然后卷起她的牛仔裤管摸摸她的小腿。“手脚都好冰,你会冷吗?”

  “七英你会长命百岁的,对不对?”寇冰树充耳不闻,泪眼迷濛着向丈夫寻求保证。“你会的,对不对……”

  “当然啊!我一定是的嘛,你看我身强体壮,这是一定的嘛。”袁七英拉她起身,不放心地拿额头量量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咦?那两位好面善……”

  任凭丈夫拉起他自己的衣袖帮她擦眼泪,寇冰树回眸朝路底望了去。

  “他们是管爸和管妈,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们有来。小秀家就在那里。”

  “哦,我记起来了!”袁七英恍然大悟。“他们是秀儿的父母亲,好像听说才回台湾定居不久。那里不是后山吗?你刚才就是去那里捞鱼啊?”

  捞、捞鱼?“不是的,今天是冬彦哥……冬彦哥就是小秀的哥哥,今天是他的忌日,小秀下午会回来,我先去墓园帮忙。”

  袁七英终于了解刚才妖婆们所暗示的“故人”是指什么了。

  说个话干嘛不干不脆啊,他又不是没有面对过这种事!十五岁时,他还亲手帮大伯入殓咧!年纪都百来岁了,不晓得禁忌什么……一群怕死番婆!

  “小秀的哥哥是不是等不及大学毕业,睡到挂掉那位?听力齐说他很优秀,是精英中的精英。”典型的天妒英才……

  “嗯。”寇冰树不胜唏嘘的心阵阵揪疼着,喉头梗塞着酸楚,未语先凝咽。

  袁七英又有些明白了老婆刚才瞬间“失温”的原因所在。

  算起来,她老婆和秀儿是童年挚友,所以秀儿哥哥也算是他老婆的童年好友。

  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二十出头时突然过世,任何人都会不舍,难怪他老婆伤心。

  “乖乖啦,不哭了。”袁七英当老婆是落水小猫般揉揉又捏捏,替她打气。

  “我们的婚假还有一天耶,你想去哪里玩?”

  寇冰树瞅着他渴盼的笑脸沉吟一会儿,怯怯地指了指地上。

  “什么?这里?!”抱头痛吟的袁七英突然一皱眉眼,“那是什么声音?”

  随着他两道狐疑的目光,转向后方古色古香古得可列入一级古迹的三合院落,寇冰树解释道:“那是婆婆们听的佛经……”

  “不是不是!”袁七英挥手打断她,走近长满向日葵的竹篱边,半探进身子,耳朵竖直,专注地倾听。“是一种积木推来推去的声音……”

  积木推来推去?寇冰树不解的直接走入院子,听了半天。“除了麻将,我听不到其它声音欸。”

  “对啊,除了麻将我也……等一下,给我等等!”袁七英交盘的双臂起了一阵痉挛。“她们放佛经打!麻!将?!”

  他反应激烈的质疑,让习惯成自然的寇冰树不解。“婆婆们都这样啊,她们说要时时刻刻与佛同在,休闲娱乐也不忘观世音菩萨的。喔!对了,婆婆们很喜欢你哦,七英,她们很赞赏你哦,一直说你个性很直率,每次都逗得她们很开心。”

  听佛经打麻将叫“清修”?!联手把他敲得半死叫喜欢他?!

  他哪有逗得她们很开心?是她们敲他敲得很开心吧?真是活见鬼了!再来就算树儿说她们养蛊为生,或是下降头帮世人祈福,他都不会更意外了。

  完全无法适应此地的奇风异俗、村中乱象,袁七英决定了:

  “我们回台北!”他情愿面对只会气他、不会K他的文明贼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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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过十五天蜜月假期,紧接着欢乐而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离愁。

  陈家二老在寇冰树泪眼苦求下,将原订四月中旬移居大陆的计画,延至五月母亲节过后。随着日子一天天逼近,仍在调整各自的生活型态以适应对方的快乐夫妻,笑容变少,连亲热也不大起劲了。

  夜夜相拥而眠,寇冰树把袁七英明显的落寞看在眼底,对于枕边人的情绪变化,她感受尤其深,何况这个人是拙于掩藏情绪,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的真性情。

  叩!正在自己的女红房赶织毛衣,以便送给二老当离别赠礼,寇冰树的头忽被上方猛然滑落的某物体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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