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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我还自认背得住。”
“你跟师傅一样厉害。”
“是吗?”胤玄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阻止她上前继续解释另一具尸体的死因。“都快下午了,咱们该去用饭了。”
“可是我还没有背完。”
“可是,我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一脸无辜地说道。
恶心!杨承文从这角度可以瞧见窗内的身影。没看过一个男人的脸能这么……适合装可爱的,而且可爱得好没天理。
“好,我们去吃……”她偏着头,想了下。“姐姐会叫人送饭来,要再等一会儿。”
“是姐夫吧。”他轻哼一声,仍是拉着她住停尸房外走。
“姐夫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好忙,有时天亮了,连个影都还没有瞧见。”以前偶尔姐夫会找她一块用早饭,近日别说是早饭了,连晚饭都不见踪影。
“他当然忙啊。”胤玄别有用意地笑说:“他身居要职,要忙的事可多了,恐怕这几天他跨不进都统府一步。”
“可是我听旁人说,你的身份也很高,难道不忙吗?”
他的笑更贼。“就因为我的身份极高,所以要忙的全都丢给下头的人就可以了。”
她似懂非懂,正要进屋先去梳洗一番,再等姐姐叫人送饭来,他忽然叫着她。
“拈心,你何时生辰?”
她回头,“这个月二十。”
他微笑点头,让她先进屋去。
“今年是十九了……”他的笑敛起。十九岁生辰,一个受诅咒的日子,她看起来除了左眼瞧不见外,身子骨不致弱到会死的地步。
他虽能预测将来,却不是对每件事。比起前世的独孤玄,他的能力几乎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尤其从一开始他就无法预知他与拈心的未来。至少,当他死而复生,忆起过往总总时,曾试图开启神眼寻找拈心,却大病三天,一无所获。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胤玄往树丛后瞧去。
杨承文傻笑地走出来。“郡王,好眼力。”
“这里是金府,你怎么混进来的?”
“嘿嘿,实不相瞒,我一报是郡王的手下,立刻有人引我进来。我不得不承认连一个郡王的家仆也胜过一个市井小民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胤玄的新扇子。
胤玄望着他,缓下了语气:“你有你的生活,不要再接近我。”
杨承文闻言,顿时满面通红。“郡王你莫要误会小人的意思,我不是……不是存心贪图富贵而接近郡王,我……我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情不自禁……”注意到胤玄异样的眼神,连忙摇手说道:“我不是说,我对郡王有什么断袖的感情,你相信我,我对你只是……只是……”连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怎么对他解释?
“我知道。”
“咦?我都不知道,你会知道?”
胤玄微笑道:“你是个好人,郡王府里随时欢迎你,若有困难,也只须报上本王的名号,自然有人为你解决,只是你不要太靠近我。”笑叹了一声,将自己新购的扇子递给他。“你拿去吧,不必眼巴巴地盯着它。”
杨承文傻笑地接过,知道他在下逐客令。走了几步,忽然大喜回头说道: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情不自禁啦!郡王,小人别无它求,只求您愿意将您死而复生的经过告诉我,我想将它写下来。是啊!以往我总是喜爱看杂书,现在终于明白是为了什么;您本身就是一则传奇了,我想写您,迫切地想要将您写下来。”
胤玄闻言,强压下心头的毛骨惊然之感。
时值六月午后,等杨承文走后,冷飓飓的风不停地佛过他的全身,让豆大的冷汗冒出额际。
“难道……人永远摆脱不了命运吗?”杨承文前世执着写下天女的传奇,而今生又不由自主地接近他们,想要写下他们的故事。
阴煌子摆脱不了,他跟拈心也摆脱不掉命运的轮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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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会回去之后,宫中立刻下一道口谕。万岁爷每年逢夏往热河避暑,总会择几位皇子陪侍身边;而他虽非皇子,每年逢夏却不曾留在京师,因为万岁爷将他带在身边训练。
他明白万岁爷的心意,一方面是宠爱他,一方面是有意将他培养成辅助皇太子的辅臣之一。
今年也不例外,在下口谕之后,他找个理由推拒了,由其他皇子递补他的位子去热河。阿玛大骂他一顿,骂他不知好歹。
他是不知好歹啊,只知道一离开京师,等于切断他与拈心的缘分。
他也知道他远离宫中、远离万岁爷,全副心思放在拈心身上,迟早有一天,他会从万岁爷眼前被刷下来,他的未来将成为一个平庸的郡王,甚至穷尽一生,也只能当多罗郡王或者降下数级。
他的眼角瞥到拈心拿着膳盒从屋内走出来。换上干净彩裙的她,长发微湿,双额未涂胭脂,显得极白,却是健康的颜色。
她不必靠人扶持,不会三天两头躺在床上呻吟,这一世,她拥有健康的身体,那么,就算把他降为守城门的,他也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怨言。
“送来了。”她的笑仍显几分纯真。“你很饿了吧?姐姐怕这里的饭菜不干净……你别误会,她不是嫌弃师傅这里的饭菜不好,而是她老觉得这里有尸体,要是头的人不注重卫生……”她皱起眉,说道:“姐姐也忘了我成天摸着尸呢……”
他接过膳盒,笑道:“你姐姐确实待你极好,改日我必要亲自登门拜访,谢她年来将你照料得如此周全。”
“好。”
他咧嘴笑了,因为她没有反驳他的话。正要拉她上亭用饭,忽然听见前厅一阵喧闹。
“是哪个佣仆这么放肆?”身为郡王的本性有些不悦,微恼金大夫用人不当。
他可是想尽办法与她朝夕相处呢。谁骗她想学诊尸,也将金大夫调到外头去忙整天面对着尸体“谈情说爱”,确实有点令人恶心,但为了得到她的心,可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拈心跟着他走上亭,边将膳盒里的饭菜拿出来,边答道:
“方才姐姐叫人送饭来时,我瞧见有人来了。”她在这里学艺多年,仆人皆知她的性子,所以就算主子不在,也不曾找过她这个小徒出去会客。
“有人?”
喧闹声愈来愈近,她恍若未闻,说道:
“我听有人在叫贝勒爷……好像是来找师傅的……对了,我听他们叫八贝勒……”还不及说完,纤腰立刻被环住,她惊呼一声,感觉自己腾空起来,飞过凉亭,下一刻丛叶仆脸,她的背紧紧压上冰冷的假山内侧,而身前则被温暖的身躯给挤压下来。
“嘘,别说话,”胤玄捣住她的唇。
她的眼瞪得大大的,见到他微回过头,往方才他们待的庭院望去。他浑身紧绷又紧张,她跟着微微侧头想要细看,却只能隐约看见无数士兵的身影。
“你家主子呢?”气冲冲的声音响起。
胤玄转过脸,注视着她迷惑的小脸。他笑着向她摇头,表示没有事,心里却已是惊骇万分。
“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
“要人找不着!本王听说胤玄这几日也待在这里乐不思蜀了,人呢?”
这……这……一刻钟前他与俞小姐还在停尸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