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贯耳的鼓掌声响起,发表会成功落幕,一波波潮水般的好评狂涌而来,情况比原先所能预料的还轰动,但退往后台休息的弄晴却什么都听不到……
易子扬,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她心乱如麻,苦恼地撑着额头,在她好不容易才平息所有的爱恨,他为什么还要来撩拨她?那番话,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休息室内空无一人,大家都喝庆功酒去了,她推说身体不舒服,留在休息室中,愁闷得连礼服也没多余的心力换下。
门被人推开,她知道,但懒得抬头去看。
"晴儿,你哪里不舒服?不要紧吧?"
天哪,是易子扬,
她多想对他大吼:混蛋!惟一会令我不舒服的就是你� �
"如果你能自我眼前消失的话,我的不舒服会好很多,谢谢合作!"结果,她只是有气无力地如是说着。
"我让你头疼?"他嘴角扬起笑意。
不,让她心乱。
懒得和他多说,她转身进更衣室。
有时在更衣室中感觉满奇怪的,这么一面大镜子,从头到脚,优点缺陷看得全然分明。她轻缓地走向镜前,凝望镜中绝对脱俗的人儿,也许,今生她只有这么一次穿上白纱的机会。
幽幽轻叹一声,她动手将白纱自身上褪下。不属于自己的美丽,是不该有太多的眷恋。
毫无预警地,更衣室的门突然打开,她震惊地迅速回过神,在乍见易子扬的刹那,不禁失声尖叫:"啊——你……你!"
易子扬似乎挺享受她的慌乱,戏谑地一笑,"我以为你会需要帮忙。"
"不!不需要,你……"她已经手忙脚乱,不知道该遮哪一个部位了。
"我只要陪着你就行了,是吗?"他一步步走向惊慌失措的她,双臂一层,将她圈在他与镜子之间,带笑的眼凝睇着她,同时将额际也抵上她的。
"你想干——"那个"吗"字,在惊愕下消失于他口中。
她根本来不及消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灼热的唇刷过她的,激狂地掠夺她回中的甜美,火热的舌探进她的唇齿间,她才意识到——他在吻她!
老天,他在吻她……六年来,再也不曾感受到激情撼动,再一次被他成功挑起,熟悉的情怀,令她在完全不需思考的情况下,每一寸思维、每一条感官神经自然地迎合着他,一如六年前的缠绵欢爱。
弄晴回应着他狂热的需索,不由自主的双臂也悄悄爬上他的颈项,在这缱绻如梦的时刻,她模糊了时空,仿佛回到六年前那个爱得痴迷刻骨的楼弄晴,只想汲取他的每一分温存。
他们是如此的相契相合,宛如本是一体。
"晴儿——"模糊的呢喃,是他的情不自禁,昏蒙的脑际,使他无法思考任何事。
他爱她!他爱她六年,等了她六年,盼得心都疼了!如今,她真真确确地在他怀中,教他如何放得开她,他爱她呀!
他激情狂烧,火焚般狂炙的吻一路烙下,滑向她雪白如凝脂般的胸前——
浑身一颤,她如遭电殛,惨白着脸惊乱地推开他,在他的错愕下,狠狠扬手挥向他——
清亮的巴掌声响起,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晴儿——"
"你真把我当成妓女了是不是?易子扬,你混账!"她悲愤地噙着泪大吼着。
"不!不是的,你听我说,晴儿——"他急着想解释。
"不要叫我!"她仓促地拉过衣服挡住自己几无遮掩的身躯,"滚出去!"
"不,我今天一定要跟你把话说清楚,晴儿——"
"出去!"两滴泪滑下苍白的容颜,她尖声喊叫。
易子扬不由得低叹,"好,我在外面等你。"
@ @ @
五分钟后,弄晴惨无血色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晴儿——"
"放开我。"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攫住她左臂的手。
"这一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他低柔却十分坚定地回答。
弄晴彻底崩溃,朝着他狂喊:"你到底想怎样?过去心甘情愿被你所伤,是我太傻,是我懵懂无知,到头来,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也是我自找的,我并不怨什么,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并不欠你什么呀!难道你一定要看我死在你手里,你才会甘心吗?"
"不,不是这样的,晴儿!"他急着想解释,"我承认我过去很混账,我伤你很深,我很该死……可是——"
"既然你明白,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为什么要这样玩弄我?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愿忆起的梦魇吗?"泉涌的泪珠再也不能抑止地跌出眼眶。
易子扬则是如雷轰顶,惨白了一张脸。
"你说——梦魇?这就是你如今仅剩的感觉?"
若不是弄晴太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中,她将会发现他脸庞上深深刻镂的痛楚。
"不然你还希望我存留什么?你给过我快乐吗?你给过我欢笑吗?不,你没有,你给我的只是不余遗力的羞辱和打击,为了这份盲目的爱情,我赔上了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尊严、骄傲、身心、全然的灵魂,无怨无悔地付出,但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一句犯贱、一句淫荡、一句句残酷无情的羞辱……易子扬,我不想恨你,我真的不想恨你,你不要逼我开始恨你!"
他踉跄了好几步,弄晴的一番话,彻底击溃了他,他悲怆地望着她,"即使我告诉你,我爱你?"
弄晴笑了,笑得好难看、笑得好悲哀,笑得好讽刺!"你爱我?你会爱我?你会爱一个被你骂妓女、被你骂过无耻的女人?哈哈哈——"她尖锐而凄绝地大笑,"一个唾弃爱情、鄙视爱情的人居然告诉我,他会爱我?"
"晴儿,别这样!"易子扬扣住她的肩,痛苦地低喊,"过去是我的错了,但是我也用了六年的时间尝尽苦果,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伤你这么深,原谅我好吗?晴儿……"
"不要碰我!"她用力挥开他的手,"我再也不是过去那为爱盲目、执迷不悟的笨女人,我再也不会傻得爱上你了!六年前,我爱你爱得没有多余的力气珍惜自己、疼爱自己,在离开你的那一刻,我甚至希望老天能仁慈地让我在瞬间死去……六年来,我是怎么活过来的?一滴血、一滴泪,每夜每夜,我都希望自己再也用不着面对明天的太阳!心口那道又深又痛、几乎让我致命的痕,是你用你的冷酷狠狠划下的……我们共同谋杀了我们的孩子,这是我心口永难平复的痛!"
"所以,你恨我?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是吗?"他无尽悲哀地问,天哪!他拿生命去爱的女人却恨他!一次的残忍绝情,要他用多少痛苦来承担?
"我不恨你,也从没想过要恨你,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我给了你伤我的权利,若真要恨,也只恨我自己,我——活该。"她惨淡而哀凄地喃喃说。
"可是,却再也不可能爱我了。"他的声音比她更轻,她永远不可能忘得了他曾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
"是再也不敢爱,也无力去爱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感受你该比谁都清楚,何况伤我的还是同-条蛇,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尸骨无存,你懂吗?"
他万念俱灰地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地将脸埋进掌间。怎么办?他究竟该怎么办?他不甘心放手,可是……若真爱她,他就必须放开她,别再折磨她!错的人是他,所有的伤害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若真有谁该受煎熬,那也是他,所有的痛,他愿一肩承担,只要她用不着再尝一丝丝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