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小娃娃,会自个儿吃饭的。」她皱皱鼻子,从他手中接过陶杯。
「谁说你不是小娃娃--是谁刚才在我怀里又哭又喊的?」他逗她。
白芙蓉飞快地嗔瞪他一眼,却更急着把粉脸埋入手掌里。
好丢脸哪!
黑啸天爽朗开怀的笑声在她的头顶上飘,那豪放的宏亮声让她又羞又恼却又努力抬高下颚,大声回了他一句:
「笑什麽嘛--你不也叫了!」
黑啸天一愣,旋即仰头大笑,原是魅邪过人的俊美,此时却只显得开朗无比。
这丫头努力装作不在意的可人神情让他忍不住发噱,胸间有着无数的喜悦要冲出心头。
长臂一揽,将她整个身子再度捞回胸前。
「不要笑啦!」
她想捣住他的唇,手掌却始终舍不得合上那她从未见过的单纯笑意。
「你真好看。」她用双手捧起他完美的方棱下颚。
「我宁愿看着你。」他低下脸庞,高挺的鼻尖与她的相触,双唇自然轻啜了几口她柔软的甘唇。
「不能再来了--」她轻咬了下他的唇,小声地说道:「我受不住的。」
「我是对你要求太多了,今天就饶过你吧!谁让你让我等了如此久--」拇指抚摸着她的脸颊,怎麽也看不倦她依恋的神情。
「我去看那株芙蓉好一点了没。」
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她侧身拿起他放置在床尾的斗篷掩着自己的身子就想下榻。
「哎呀!」脚背一软,她摊软在他的臂弯里。
「你给我躺在床上休息。」他皱起眉,霸气地将她整个人再度揽回床榻上。
这一抱一放之间,她身上的黑色斗篷隐约翻掀而起--
她雪白的身子对映其上,更显出诱人的丽色。
「在床上躺太久了,我想起来走走……」白芙蓉连忙拉住斗篷密密裹着自己。
「你才不会让我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哩……」她小小声地嘀咕着。
在他的低笑声中,他抱起她到屏风之後,取出新绣裳,在她呢喃的抗议声中逐一为她着上粉色的裳。
新嫁娘的喜悦在她的眼底眉梢,就连那及肩的长发也被他的大掌盈握宠爱着--她仰起头,将脸颊贴在他的大掌里摩挲了一会儿。
四目缠绵的交接里,道尽了恩爱。
「我去看『芙蓉』了。」她回头一笑,脚步向前一跨--「啊!」
「又踩着衣裳了。看来,这些新衣不该让你穿的。」他神态轻松地揽住她的腰肢。
「为什麽?你伯我弄脏了吗?还是不好看?」她蹙起了眉。
「你粗服乱发亦是美得惊人。我的意思是说,你老跌倒,要不以後裙子都只做到膝盖好了。」他打趣着。
「不好!那麽短的裙子要羞死人!而且万一我的腿或者是有伤了,或者是……」
十五夜时脚上的红蛇斑纹!
她的身子重重一震,僵硬地离开他的怀抱,扶着墙壁的手指是颤抖不止的。
「怎麽了?」
将她的身子一旋,让她的表情毫无遗漏地呈献在他的眼前--
她的沮丧全映在双眸里,她却摇头摆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没事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手指掐住他身後的衣裳,将他抱得极紧极紧。
「幸福到想哭?」他在她的眼眶上轻吹着气,吹下一颗泪珠。「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麽不能说吗?」
「什麽柴米油盐之事都告诉你,你就嫌我烦了。」
她无法逃避的双眼与他深邃的眼瞳相望,心酸狠狠拧上心头!她脱口说道:
「啸天哥哥,我是这麽这麽地爱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言毕,她重重咬住自己的唇,痛到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黑啸天抚摸着她光洁额上的细发,没追问。他会在最快时间内再上一回凌天阁,找出她学的是何种术法?
一辈子要陪在他身边的人--不许有任何秘密。
白芙蓉看着他的无言,无法抑止的寒意钻入骨子里。她别过头,用乾笑来掩饰自己的心碎!
「不用回答我,也不用别理我,我刚才说的全是些傻话。我怎麽可以要求你一辈子都不要忘了我呢?一辈子那麽久,谁说得准会发生什麽……」她愈是说,脸上的笑意就愈是勉强。
黑啸天的食指抵住她的唇,警告地轻点了两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从来藏不住心事。
「我这辈子唯一说得准的事就是--我不可能忘了你。」他深红的双眸里有着磐石般的坚定。「生不能同时同地,但求死之同日同穴。」
「啸天哥哥!」她哽咽了一声,手臂紧紧勾住他的颈子。
他愈是坚定,她就愈觉得自己自私!她还能再更爱他吗?当她的爱已经全数给了他,当她爱到连「思念」这两个字都会刺痛她的心时,她如何还能更爱他!
「答应我一件事。」她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说。」
「你先说『好』。」心酸极了。
「先把条件开出来。」他冷了眸,感到她身子的僵硬。
白芙蓉缓缓地垂下眸,没有勇气看着他的眼,只敢对着他垂在身侧的大掌说道:
「若我比你早走,答应我,在我死後,将我的骨灰洒向无情池。」
扇般大掌猛地紧握成拳,她的身子惊吓得一震,连倒抽气的时间都没有,下巴就已被他凶悍地挑起。
「为什麽一定要惹我发火!」他低吼着,眼中怒气灼灼。
「我是为你好!你法力高强,定能活上百来岁,若我早走,谁来陪伴你呢?把我的骨灰洒向无情池,我们的婚约就不再存在了,你可以再去找一个妻子,只要……」话说得又快且急,为的就是让自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要让我很自私地在你的心里占一个位子就可以了。」
「然後,让你的魂魄像现在一样的伤心哭泣?」他的指尖接住一滴泪水,他面无表情地冷睨着她。
白芙蓉紧捉住他的手臂,心慌意乱地感到他正在远离。
「我不答应这样的要求。」冻若寒冰的面容下,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她一刀一刀地切割着。
如果她连他都不能坦白,那麽他的爱究竟是给了谁?给了他心中自以为认定,一心一意爱他的芙蓉吗?
「至少答应我,在月圆之夜不碰我。」她闪着泪光的眼带着期求,挡在他的身前不让他离开。
「理由?」
白芙蓉对上他无风也无浪的平静眸子,她直扑上前抱住他的身子,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身,耳朵贴在他的心跳上不肯离去,而那藏在她口中的答案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又不能说,对吗?」他冷笑一声,拉开她的肩。
「你一定要逼得我再次逃走吗?」
「你敢!」
他的指尖掐入她的肩头,用力之重甚至让他的臂膀绷紧--
白芙蓉必须咬着唇,才能让自己不至於痛昏了过去。
黑啸天松开手毫不留情地推开她,但见她纤弱的身形一晃,虚软地倒坐在地上。
「你不要我了吗……」和心痛相较之下,肩上传来的痛楚竟是如此微不足道。
他未回应,转身欲离开。
「别走!」
她的身子蓦地抱住他的腿,怎麽也不让他离开。
「给我一年的时间,好不好?这一年什麽都别问我。」最卑微的姿态,最哀求的口气,此时的她,彷若匍匐在君王脚下的婢奴。
「你知道自己正在要求我延续前三年的折磨吗?蒙眼混度日子,不是我的原则。」当忿怒的话说得不再疾言厉色之时,那是真正的意冷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