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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滚出去。”李伯瞵冰冷地说着,在他发现柳子容的异样後,甚至不留抬眼看苏琼琼一眼。

  “将军,柳子容是个男人啊。”苏琼琼不依地朝他靠了一步。“况且我不是故意的┅┅”

  “再让我见到你,你就滚去高昌,当个一辈子回不了长安的营妓。”

  他在意的只有柳子容全无反应的模样,对於那个啜泣离去的女人,没有任何的怜惜之情。



  柳子容张着眼,失魂落魄地想转过头看着地上的碎片,然则箝住下颔的那双大掌,却一迳将她的脸孔迎向二道深黑的瞳──那深得几乎可以让人眩目的眸。

  东西碎了、染料没了、她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他不会容许欺骗,而她也承担不起当真相被揭露後,她即将会沦落的地位──他的女人。

  除了伪装男儿身之外,她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和他抗衡;然而在脸上胎记的谎言即将拆穿之际,焉知其它的谎话会不会一个接着一个被刺破呢?他太敏锐,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一盒胭脂,对你意义如此重大┅┅”柳子容过度的反应不免让人如此联想。李伯瞵拭去柳子容脸颊上的一滴泪珠,爱怜怀中弱质的人儿,却更猜疑地上那一片红得刺目的粉末。

  “那不是一盒胭脂。”李伯瞵下了定论,怀中一凛的身子只是证实了他的定论。

  放开了柳子容,他起身欲往平榻下走去,却被柳子容忽尔立起的身子阻挡了去路。



  不能让李伯瞵碰到那些粉末那些留在肌肤上洗不掉的红粉,只会揭开她的伪装。於是,柳子容伸手拉过了他的手臂,在他的掌心写下:

  “毒药”。

  “毒药”李伯瞵怒吼一声,反扯住那纤细的掌,脸孔紧逼在柳子容的上方。“你随身携带毒药,用意为何?说”

  柳子容一咬牙,发现自己只能放手一博。蠃了,就是全身而退;输了┅┅就是赔上她的身与心。

  她抽回手,危颤颤地拉住他的手走到桌几前,曲膝坐下後,她蘸着水酒写下:

  “毒药,为了不让我被男子侵害。母亲说我的容颜易使人有混淆之感,必要时以死保住清白”。

  写完,柳子容幽幽地吐了口气,凄迷地对他一笑,有些感伤地起身走下平榻那片刺目的红色粉末。当她弯下身,指尖尚未碰到任何一滴粉末时,一声怒气十足的大吼伴随着一酒香洒了一地。

  李伯瞵火爆地将桌上的酒壶一把全摔向地面,让那些红色粉末伴随着白色碎片冲散成一道道红色水流。

  而在柳子容仍怔仲地站在原地时,李伯瞵揽腰抱起了那轻盈似柳的身子。

  “一定要惹怒我,你才满意吗不许你有任何轻生的念头。你若轻生,你就在阴间等着瞧看高民一门因为你而被毁灭。”

  他勒住柳子容的腰身,语带威胁地瞪视着那双让他挂念的一江秋水。

  柳子容睁大了眼,万万猜想不到李伯瞵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连说话时的口气都狠恶得不留馀地;那带着暴狂怒意的气息,更是不容忽视地拂满了她一身。

  被他拥在身上的身子,因着足尖碰不着地,她的手只能扯住李伯瞵的衣袖。她想推开他却又被他此时的戾气惊愕得不敢有任何叛逆的行为;只觉得他身上的热气随着他的丝杉尽数都传入了她的沐内。

  他如此发火为什麽?柳子容抖动了下身子,在他霸气的傲狂双眼中,发现了那几可名之为“关心”的火花。

  会吗?是她所想像的吗?她垂眸看见他青筋尽现的脖颈。会吗?

  像李伯瞵这样一个在战争中呼风唤雨的坚毅男子,对轻生的人必是不耻的吧。这才是他生气的主因,若真的是┅┅喜爱,怎会在她面前火热地抚摸苏琼琼,一如那日在池穴边抚摸她一般。

  他最不缺乏的就是女子了吧?

  邱万威告诉过她,李伯瞵在长安虽无妻室,却不曾留情於任何女子。

  柳子容念及此而苍白了颜。不能让自己陷进去,不能让他发现她的女儿身,否则此後就是无止尽的苦难煎熬。她没有独立谋生的本领,所以她只敢要一个不让她心碎的良人。

  曲步瀛会守候着她;而李伯瞵,不会将她当成永远的唯一啊。

  “听到我的话了吗?”李伯瞵扳起柳子容微微挣扎的下颔,要求一个回答。他不愿去细想何以会因为柳子容的轻生念头,而抽痛了心扉。

  ──放了我。──她张口无声地说着。

  她的心只有一颗,而她正感受到那种逐渐失去的可怕感受。突如其来的心酸让她湿了眸子。

  ──放了我吧──她重复地说着。

  “要我放了你,怎样算是放了你?让你离开?”指尖挑去柳子容眼角的湿意,他沙哑地说着。

  柳子容闭上了眼点点头,不敢看他咄咄逼人的视线。

  “那你们打算如何前往长安?”

  李伯瞵的话让她惊讶地张开了眼。她不能只是留在军队中,而不待在他身旁吗?

  “当时收容你们,就说过了你们必顶分担工作,而你该知道你们一夥人的工作实际都是可有可无的。军队中或有闲话,但也碍在你是我跟前的人而不说些什麽;但若今日你不再是我的小厮,那麽你们没有什麽立场留在军队中──军队不是救难之所。”他正视着柳子容黯然的眼光,明了自己抱着柳子容的姿态过於暧昧,却不愿放开手。“当初留你下来,一来不想薛万均报复你,二来也是因为身边缺个打理的小厮。若你真要离去,那我不强迫,除非你被毁了容貌,否则你这一路上怕是难以平安前进。这胎记┅┅”

  李伯瞵轻抚着柳子容的右颊,克制着自己身体上的不合宜欲念。“这胎记没碍去你的美几分。”

  柳子容偏着脸颊,让脸颊依着他温厚令人安心的大掌,泪却溜溜地滑出眼眶。

  她厌恶这个无用的自己出了家门,不得不承认什麽诗书、绣技、煮烹等任何她曾自以为傲的一切完全无用;过分交好的容貌更成了一种阻险。因为太在乎他,所以必须离开他,却悲哀地发现她没有一丝独自生存的本能。

  她是个无用的废人

  柳子容的泪水就这麽如断线珠串一般的滚下,一整天的劳累加上心灵的疲累,让她的脑中此时只有一片空白。无声的哭泣显得凄恻,而单薄的身子在哭泣间早不自主地揽住了他的颈项,将那些心酸流在他的肩上。

  必须离去啊,否则这脸上疤记,在逐渐褪色後,所有的谎言都将不攻自破。感受着属於李伯瞵的男性气息时,柳子容离去的心意却是越发坚定,即使心头的酸楚莫名。

  李伯瞵呵护地环住柳子容,完全明白自己方才说的什麽军队需要有用人之论都是藉口,都是他不愿柳子容离去的藉口。

  柳子容是该远离他,因为他的确属於那些对柳子容有非分之想的人之一。若同为男儿身的他真侵犯了柳子容,柳子容会因羞耻而结束那年轻的生命吧?

  然而┅┅柳子容依赖着他的感觉,却像天生该在他怀中的自然啊。

  明知心头那些无以名之的爱怜感受,不该是对一个男子而发,他却不能制止自己的身心不对柳子容产生反应。

  他粗声地叹了口气,本该推开柳子容的双手却更是拥紧了“他”。

  为了彼此,他会试着把柳子容当成一个可以疼爱的稚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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