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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好气又好笑,大踏步地走向她。

  “喝、喝酒……”她回他一个灿烂的笑,美得令人心醉。

  岳翕目光如电地扫中一地的酒坛,有的歪倒流了满地的酒液,有的被打破糟蹋了香气四溢的美酒,还有的被喝了几口就丢在一旁不管,只有她两手捧住的酒坛独得厚爱,透明的酒液自她嘴角溢流出来。

  “你、你们这些……”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手抓住坛子的瓶口,一手指着他、却又指不准地摇摆,大舌头地嚷着,“文人……不是常说……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吗?所以我就把那些酒……”她转了一圈,涣散的眼抓不住目标,手便随意地乱指一通,“打开……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骗……人……”



  “你到底开了几坛!”猿臂一伸,岳翕轻易地取走她手中的酒,扶住她不稳的身躯。

  善善不领情,用力拍打他,挣扎地朝后退。

  “我……哪有喝多少!”她边摆手,边为自己辩解,边打酒嗝。“我不过是……想喝酒,就开了一坛……那个葡萄酒……酸酸的,一不小心就被我打翻,便又开了蜜酒……太甜了,接着喝百花酿……但我怎么喝,就是解不了忧,消不了愁,觉得你们在……骗人!”

  她嘟着嘴埋怨,随即微皱的小脸像朵盛开的花绽开娇美的笑,“咯咯咯……幸好我没有冲动地下这个结论,因为我看到了那个……”她拍开他扶来的手,指着被他夺在手上的酒坛,扬扬得意地说,“原来是我根本没喝对酒!什么葡萄酒、蜜酒、百花酿……通通不对!我的忧是因为情,该喝的是忘情酒才是!来来来……别皱眉了,陪我一块喝忘情酒,你就不会皱眉,像我一样没烦……没恼了……咯咯咯……好快乐……”

  她双手高举着在原地转圈跳舞,越转越晕。

  “你醉了。”岳翕把酒坛放到一边,伸手扶住她晕眩的娇躯。



  “我才没醉呢!我我……”她嘴里还要逞强,“是山洞在摇,是你在摇……岳翕,喔,有两个、三个你呢,我该跟哪个岳翕说……”

  “哪个都行。”他哄着她,“乖,让我扶你上床……”

  “上床?”她茫然地眨着眼,接着咭咭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好坏喔!”她爱娇地嘟着嘴,眼睛失焦地瞪他,酒气喷了他满脸。那混合着她体香的酒气幽香扑鼻,令他心中一荡,“想趁我喝醉时,对我不乖喔……”

  “你想到哪里去!”岳翕涨红脸,啼笑皆非。

  “喔……我都忘了你是忠臣孝子的君子岳翕,不会对我不乖的。”她又格格狂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岳翕只觉得她的话句句带刺,但仍一把将她抱起走向石床,善善在他怀抱里挣扎,吵着嚷着:“我不要上床!我要酒,给我忘情酒,喝了就能忘了情,忘了你……给我!让我忘了你……这里!”她捶着自己的胸说,泪湿的小脸上隐藏着痛苦,“就不会再痛了……”

  “善善……”痛苦哽在他喉头,她的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鞭子般挥向他。

  岳翕知道自己伤害了她,却不晓得伤得这样重、这样痛,反噬的力道让他比她更心痛几百倍、几千倍。

  对不起……

  他想跪在她身前忏悔,可皇帝、家人……形成的阴影却阻止了他。

  对不起……除了将她放在石床上,他什么都不能做。

  但当善善轻叫一声,投进他怀里时,他无法阻止自己接纳她,还轻声细语地询问:“怎么了?”

  “好冷……”她瑟缩着,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人狠不下心放她一个人在石床上受苦。

  夜里的低温使得石床寒冷如冰,过去几晚善善都是以打坐来抵抗这份寒意,但今夜她喝得酩酊大醉,只是个不胜风寒侵袭的娇弱女子。

  岳翕将她抱在身上,躺上石床。她香软身子令他回忆起溪里的那一幕,熟悉的感官热浪再度狂飙,他连忙紧咬牙根硬生生地压抑下,专心提气运功煨暖床面,并轻轻摇着善善。

  或许是太过疲累,喝的酒过量,她很快打起盹。岳翕耐心地等待她入睡,方将她放上变得温暖的石床。

  经历了这样的一整晚,他着实累坏了,但放不下满地的酒坛不管。

  岳翕认命地将酒坛放回存放它们的凹室,轮到那坛标示着忘情酒的酒坛该归回原位时,香幽如兰的酒香使得他干涩的口腔充满唾沫,他犹豫地看了石床上酣睡的美人儿一眼,便抵受不住诱惑地以手掬了一口透明似水晶的酒液进嘴里。

  柔绵、鲜甜、甘爽的口感使得他忍不住又掬了一大口啜饮。入喉只觉得温和不烈,他不禁有些飘飘然。怪不得善善会捧着不放,忘情酒果如其名,香醇甜润、柔和不烈,饮了后但觉回味悠长,别说世间情爱皆可忘,连自己都可以忘了。

  不自觉地将剩余的酒液喝了大半,直到酒坛差点从舒服得不想动的手中掉下,岳翕方警觉到自己过量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善善需要我照顾,我怎能喝酒!”他懊恼地用酒坛撞子几下头谴责自己,方随手将酒搁在一旁,靠着石床养神,却迷迷糊糊地睡着。

  墙上的火炬逐渐微弱,终于抵受不住一阵吹进洞里的寒凉夜风而告熄灭。

  那阵寒风徘徊洞内不去,拂过岳翕,但他非但不感到寒冷,全身还莫名地发烫。一股热随着血液流窜全身,所到之处便冒出腾腾热气,有的藉由皮肤发散出来,有的却在脏腑肆虐,化作饥渴及难以言喻的焦躁骚扰着他的睡眠。

  他不自主地拉扯着身上的衣物,寻求冰凉的慰藉。辗转间,仿佛听见混合着阵窸窸索索的不安呓语。那声音形成一股锐利的压力刺戳着他在睡梦中的神志,唤醒了他。

  岳翕睁开眼,好半晌只是坐着发呆,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可是那声音仍在。是从床上传来的。

  床上!

  他霍地醒觉,声音属于祁善善!

  “热……好热,好热……”

  岳翕头重脚轻地扶着石床爬起,他也好热,而且头好晕。那该死的酒,他不该喝的,应该晓得越是甜美的酒液后劲越强,此刻他便为那后劲所苦。

  善善喝得比他还多,想必更不好过。

  “善善……”他才唤了一声,床上意识不清的人儿便因体内的莫名躁热而坐起,拉扯着在睡梦中被自己拉开的衣袍。

  由于洞内黑暗,岳翕并没有看清楚她,只意识到一个身体的轮廓朝他扑来,本能地知道那是善善,仓皇地接住,一股混合着浓洌兰香的酒气吹向他,头脑更加地晕沉。

  “热,好热……”她呢喃,难以压抑的躁热使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圈住他,脸颊摩挲着他的,微微感到刺痒,但那胡须造成的微微刺痒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反而激起一股强烈的感官反应,令她想要更靠近他、磨擦他。

  “善善……”岳翕震惊地倒抽口寒气,全身因她的靠近而战栗。

  “我好热……”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抱怨,本能地磨擦着他强健的身躯。

  “你喝太多酒……”他口干舌躁地说。

  “是的……”她呢喃,甜美柔软的嘴唇贴着他颊肤蠕动,“我喝了好多酒……忘情酒,以为便能忘了你……却在梦中遇见你……噢,岳翕,这是个梦,一个美梦……清醒时,你只会推开我,所以……这一定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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