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川重击桌面的声响再度令店内的人一震，他沮丧地颔首算是抱歉，毫无食欲地付了账离开。
走到店外，难得现身的太阳照得他一阵眼花，却难以融化他周遭的冰冷。
他真的很后悔对她说那些话，也知道那一定对她造成相当大的伤害，可是……现在就算道歉，也于事无补了吧。
“我为什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呢？”烦躁地双手耙梳过发际，他挫败地低喃，怎么也不懂自己脱轨的行为。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也不是没交过女友，但是在以往的经验中，他总是表现满分，就连分手，也都是在一片平和的祝福声中理性分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她面前，他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情绪管理是他拿手的专长，维持良好风度是他自幼的庭训，为什么他保持得宜的面貌会在她的面前宣告破裂？
“蠢蛋。”他不由得咒骂自己。
现在，该怎么办？
第九章
“唷，真是巧咧，这不是我家的川川吗？”
宋世川才刚踏人俱乐部，一道身影就冲了过来，在一阵紧急煞车后，那人正好稳稳地停在他面前，随即很是自豪地露出雪白的牙齿。
“我们俩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人才刚到，正愁没人陪我，你就来了。”
林雅图的手掌不由得往他身上招呼，等着他的配合演出。
只是左等右等，眼前的人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怎么？转性啦？
“喂，你不答话，我自己一个人很难陶醉下去耶。”他试探性地出言提醒，却依旧得不到响应。
“不对劲哦！”林雅图停下惯演的戏码，仔细地打量起他，“脸色真难看，不是被倒会了吧？”
宋世川依旧没有答话，只是绕过他，径自往里头的酒吧走。
林雅图连忙跟过去，“天还亮着就喝酒，这不像你的为人。”
宋世川还是没开口，就连点酒也是以动作示意。
林雅图耐心用罄，干脆一把拎着他的领子，就不相信这种姿势他还能默不吭声地喝他的酒。
“放开。”宋世川终于开了口。
“会说话就好，要不然我还以为你哑了呢。”林雅图松了一口气，手却依然没放开，“要我放开也行，先让我知道你是在反常什么。”
宋世川沉默。
“不能说吗？”林雅图放开了他，也要了一杯酒。
宋世川摇摇头，“我只是……无法理解。”
“理解什么？”
“理解自己无理的行为。”宋世川将酒倒入口中，又叫了一杯。
林雅图是有听没懂，却不忘先阻止他又要一饮而尽的动作。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说清楚再喝。”
宋世川也不和他争夺手中的杯子，只是想起之前刚发生的事情，免不了又是一阵自责。
“喂，事情有那么严重吗？”难得见他露出后悔的神情，林雅图还真是意外。
“我真的伤了她。”
她？林雅图第一个反应就是指朱绯衣。
“绯衣怎么了？你所谓的伤了她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拿刀砍伤吧？这种社会案件会发生在他身上吗？
“我刚才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一直到现在，那分不真实感都还存在着，他对自己会说出那种话的行为疑惑不已，
“你？很过分？”他不是一向自诩为风度翩翩吗？居然会对女孩子说出很过分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别这样爱说不说的，一次说清楚，我也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也好替你出主意啊！”
宋世川看了他一眼，说出自己中午做的蠢事。
林雅图越听表情越沉重。
“你真的那样批评她？”
“这也正是我不敢相信的事。”宋世川更闷了。
林雅图也沉默了，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郁郁寡欢地埋头喝酒。
“你是真的这么想吗？”
“怎么可能！”宋世川想也不想地反驳，“若是真的那么想，现在也不会这么后悔了！”
“那你向她道歉了吗？”
“道歉？”宋世川摇了摇头，“道歉她也不会接受吧！”
“当然。”林雅图同意，“但是即使她不接受，你一样要表达你的歉意，怎么能因为你觉得她不会接受，所以就不做。这样子的话，谁知道你在后悔、你很抱歉呢？”
“但是说了……”
“是你自己做错在先，就要有勇气去承担；就算她不听、不理你，你还是要想办法去道歉。”林雅图真的没想到他会如此愚蠢，“还是你其实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我的确不该那么说。”宋世川真不愿意相信那种伤人的字句是由自己口中说出的。
“知道就好。”林雅图点点头。还知道自己不应该，就算有救，“虽然我和绯衣相识不算深，但就我看来，她真的不是那种女孩子，你这么说等于是在否定她的梦想，也抹煞了她的一切努力。”
“我知道。”宋世川的声音越来越低。
“知道就好。”林雅图再次点头，“还有，你今天如果是个外人也就算了，偏偏你还是她的上司，和她相处这么久，居然还这样误解她，这比普通人更令她难受五倍以上。”
“这我都知道，你不要再说了。”他不想再这样一件件地被提醒，他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混账事！那只会令他更气他自己。
“既然都知道，那你还待在这边喝什么酒？”林雅图叹了口气，不明白他究竟是在笨什么。
宋世川明白了，起身想走，却被拉住。
“又怎么了？”要自己走的是他，现在却又阻止他，是什么道理？
“有件事提醒你。”东想西想，林雅图认为自己有提醒他的必要，免得他这一去，只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什么事？”宋世川皱眉。
“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她面前如此反常，失去了平常的沉着冷静，还出言伤人？”
宋世川沉默。
他就知道他不知道。林雅图真想拿杯酒泼醒他。这个男人，该笨的时候不笨，该聪明的时候就蠢得有剩。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爱上她了。”这个原因，同时也可以解释上次三人在这里相遇时，宋大少爷那难看的脸色从何而来。
“我知道。”
宋世川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林雅图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即退去。
“你知道？”他真不敢相信。
“你真当我脑袋不清楚吗？”宋世川没好气地瞪他，“我自己的心意，我当然也发觉了，而且，也和她说了。”
“然后呢？”林雅图好期待。
“她不相信。”宋世川说到这件事，还是忍不住生气，“任我说破了嘴，她也只当我在开玩笑。”
“想来，这也是你今天发飙的导火线啰！”林雅图作出这等判断。
宋世川点点头，“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而且还用什么‘好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烂借口。”
林雅图忍着不笑出来，“这个，恐怕你得和她好好谈一谈了。”
“我也很想和她好好谈，但情绪就是会莫名地失控。”面对这前所未有的情况，宋世川也很烦恼。
他真的很怕，自己去道歉，却只会引起更大的争端。
“控制情绪向来是你最擅长的。”林雅图提醒。
“我知道，但是这项专长一到她面前，就化为致命的缺点。”一连串的经历下来，宋世川已经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
“也许就是因为你动了真情，所以才不能像之前一样冷静地看待事物吧！”林雅图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