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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慢慢聊吧,我回去了。”胡英英转身要走。

  “不,你陪阿潘聊,我还有事必须回公司了。”李云许站起身。“阿潘,过两天我得出国一趟。你想要什么?我买回来。”

  “不用了,谢谢。”

  “不必跟我客气,想要什么尽管说。”



  这是供养者该有的慷慨。那么,徐爱潘歪头想一下,说:“香水好了,你送我的那一款。”她就有讨他欢心的义务。

  “香水?”李云许笑起来,亲亲她。“我知道了。”

  徐爱潘送他到电梯口。回到屋子,劈头便说:“小姐,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乱说。”

  “干么?这种表情!”胡英英伸出两根指头拨开她皱成一团的眉头。“我在替你争福利,你懂不懂?不然,你以为我那些赡养费是怎么来的?”

  “喝,你倒成了我的经纪人。”

  “这样有什么不好?不争名份至少要有实利。”



  徐爱潘不跟她抬杠,只说:“以后不要再提沈冬青的事了,我实在不想听。”

  “你这是鸵鸟心态。算了!我知道了。”胡英英甩甩手。“有什么喝的?我渴死了。”迳往厨房走去。

  想到自己回来后还没喝任何东西,徐爱潘便跟过去。刚到厨房口,便见胡英英拎著她的富维克,边扭开瓶口边唠叨说:“你怎么老是喝遣种东西,找不到一点有味道的。算了!我渴死了。”张大嘴巴,不文雅的就著瓶口便咕噜喝了一大口。

  “英英──”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噗!”胡英英嘴里大口水不卫生地喷出来。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比十块铜板还大。

  “徐爱潘!你这是什么鬼东西?!”

  “谁教你问也不问一声,随便拿就随便喝。”徐爱潘将富维克拿走,另外倒一杯水给她。

  “我哪知你在里头装这种鬼东西的!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老是见你袋子里揣著 一瓶,该不会都是吧?阿潘,你可不要变成酒鬼,酒精中毒才好。”胡英英大惊小怪,漱口水,洗掉嘴腔里的酒精味。

  发神经的徐爱潘,矿泉水瓶里装的竟然是伏特加,没色又没味,鱼目混珠的,她怎么会知道,还怪她“随便拿随便喝”。

  “知道啦。你不要像生火了一样好不好?”就是亲姊妹也没这么“要好”,奇怪胡英英干涉得理所当然。

  “你不要嘴巴说说敷衍我。喝咖啡你嫌苦,喝这东西就不苦了?”

  “这很贵的。”徐爱潘忽然冒出一句不对题又不合时宜的话。

  “贵你还买!”胡英英白她一个大眼。“哪天你酒精中毒不要来找我。”

  “那你咖啡因中毒也不要来找我。”

  “正经一点,阿潘。你要喝上瘾,真中了毒就麻烦了。”

  怎么听起来好像在说她自己的咖啡癖?胡英英不担心她自己喝咖啡喝上瘾,倒替她杞人忧天喝酒喝中了毒。上瘾和中毒原来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吧?上瘾属半是心甘情愿;中毒则带那么一点身不由己。

  面对胡英英的一本正经,她不置可否。

  第四簿 别再憧憬 3

  灯光暗,窗帘拉上,李云许的手搁在她的腰腹,长腿一只跨过她的双腿,身体半融合的与她的贴著。他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她也什么都没穿。

  身体内还残余他的热度,鼻息仍急促,感觉却已变慵懒。她不想动,李云许却要她动,他翻过她的身,让她身体叠著他的,双手搁在她的臀上。

  这姿态真不堪。她动一下,落身没成功。便罢。他想怎样,便就怎样,安份贴著他。

  “这样不重吗?”忍不住还是问一句。她偏瘦,但还没瘦到等同羽毛的轻。

  想她睡觉,棉被稍重一点,就压得她觉得透不过气。有时他压在她身上,负荷太重,她觉得不舒服。所以,他便换个方式,让她叠压他身上?

  “你像只小猫一样,怎么会重。”搁在她臀上的手并不偷闲,在她大腿和臀间轻轻摩挲。

  这算调情吗?男人喜欢把女人形容像猫,李云许也不例外。徐爱潘索性伸出手指刮刮他的脸,然后舔舔他脸颊。

  “这样更像了吧?”

  “不。像小狗。”李云许好心情笑起来。他翻个身。这回,换她被叠在他身体底下。

  “你好重。”泰山压顶差不多就是这样。比盖了二十斤又日久硬化了的棉被还要难透气。

  看得出他眼里又升起的欲情。说:“你今天不回去吗?”提醒他。更深了。

  “要。”这么说,却似乎没有离身的意思。

  “真的不早了哦。”她再提醒。

  李云许这才翻身坐起来。她但觉呼吸整个顺畅。

  “下个月我要到德国参加书展,然后转到巴黎,大概会花上半个月的时间。你想要我带什么?”

  “香水。”不知道他跟那个模特儿会是怎么说。跟他太太呢?她突然好奇起来。

  “就这样?”

  徐爱潘懒懒嗯一声。不知道李云许是否也是准备了这样一间公寓包藏起那个模特儿。

  “会不会想我?”李云许弯身亲她。

  “会。”

  “多想?”他要量度。

  “这么想。”她比个泰山也似的高度手势。

  科学文明进步,技术发达,再谈不出什么生死缠绵的爱情。再怎么隔山隔水隔两个浩浩大洋,超音速飞机一坐,十几二十多小时就见得到面,触碰得到彼此。古老爱情里,空间与距离时间隔成的爱情里的辽远的悠悠思念,都被杀死光。何况,她与他,没那么缠绵俳恻。

  但他爱听,要问,她就说给他听,给他软言低语,柔情的慰藉。这是她的义务。

  李云许似是满意,又弯身亲她一下,才转入浴室。

  徐爱潘仍旧躺著不动,连翻身都懒。

  等李云许淋浴罢出来,她还是躺著。李云许穿好衣服,拍拍她,说:“你还不起来了,小懒猫。”

  “我困。你要回去了?”

  “嗯。对了,你这儿有没有字典?刚刚冲澡时忽然有个词想不起来。”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只是大脑闲散漫游不经意会窜冒出来的没系统的琐碎,偏偏冒出一半,他一时想不出来,怪难受的,当下不查清楚觉得怪不舒服。

  “在小房间书桌旁那个书柜下面。”她顺口回答。

  李云许走出去。片刻,像有什么敲了她一下,徐爱潘蓦地翻跳起来,匆匆套上李云许脱下的浴衣,赤脚跑到书房。

  李云许半蹲在书柜前,底柜拉开,左手拿著一本字典,右手捏著那张特别加护 贝的照片。

  他抬起头,扬扬浓眉。

  “你不高兴,可以把照片护贝给我一张,我会天天带在身上。”她不想说明, 更不想解释。

  “我只问一句就好,都过去了?”他直起身,大方地把照片递给她。

  徐爱潘一楞,迟迟没接过手。

  都过去了吗?实在,她跟沈冬青根本就不曾有过开始,怎么算结束了没有?可是,到今天,鬼影似的都还搁著,是都过去了吗?要怎么算才对?

  “过去了。”终于,她接过照片,丢回柜子里。

  “那就好。”他再过来吻她,手探进她胸口,她也不拒绝。

  他只是在宣示所有,他拥有她的主权。所以她没让他失望,温顺又记本份。

  她跟他,毕竟不是在谈少年似的恋爱。她少年时代该落未落的那场春雨,在成年后不合时宜的下尽。老式火车那温吞的隆嘎声,也消失进废弃的铁轨里头了。

  想不想,都走不回了。

  她应该明白,当年运载她和沈冬青的那节老式火车厢,早已生锈报废被弃,早已帮她把一切画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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