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变色、风云诡谲。激动中的谭恪亚一时间傻了、愣了、呆了,关不起来的嘴角隐隐抽动,却说不出任何宇句。
她说了什么?不!不是他疯了,就是她……难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你……他欺负你了是不是?”不假思索地,他猛地攫住她的肩,激动的神色转为担忧。“是不是?!”
将他明显的转变看在眼底、看进心里,她轻轻摇头,双眸不禁泛红。“如果对你而言,我是那么无理取闹,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手一松,他无言了。
他能说什么呢?她的拒绝是如此明显,明白得让他连半点争取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还能跟她说,是他自己无可救药地陷溺在不可能的期待里,静待幸运女神眷顾,好等待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他根本说不出口。
“恪亚?”为什么不说话?
挣扎许久,他无力地闭上眼,找个最浅显的字眼搪塞她。“我们……是朋友。”
岳幼堇怔忡了,被“朋友” 二字划出深深的伤口——
她终于明白自己伤他有多深。
当无法控制的恋上一个人,却被归类为“朋友”的时候,心情是如何恐惧至极?交浅言深的朋友,清淡如水的朋友,偶尔聚首、聊天的朋友,甚至点头之交的朋友;没有一个是自己想要的,却偏偏舍不下和对方若有似无的牵连,那种心,得承受多大的折磨?!
“恪亚,对不起……对不起……”终于,她忍不住哭了,哭得惊天动地,也哭得他手忙脚乱,“我不
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幼堇?你……怎么回事?”不是,这哭得像泪人儿的不是她,他的幼堇很坚强,不会哭得如此伤心。
“呜——恪亚……”他越是慌乱,她哭得越是大声,哭得他柔肠寸断、心疼如绞,“是我的错……我……识人不清……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真的欺负你了是不是?”声音微颤,无计可施之下,谭恪亚轻叹再轻叹,终究放纵自己抱紧她,抚慰般轻拍她颤抖的背,“乖,没关系,我替你报仇好不好?你乖,不哭、不哭喔——”
“他……没有欺负……我。”不想让他继续担心或误解,她抽噎地表示清白。
“真的?”他并没有放松眉心,更怕她因羞惭而隐瞒,“那你为什么哭得……”那么惨?停下话,善意地没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
摇头再摇头,耍赖地贴靠着他怦然跳动的胸口,放大胆子问道:“恪亚,你爱我吗?”
感觉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拍抚的手也僵直地定在她的背上,但她听到了、也感受到了。听到他加快的心跳和突然升高的体温,红唇满足地变起上扬的弧度——
这时候怎么回答?谭恪亚挣扎再现。
如果说不爱,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因她被那个男人欺负了,所以轻视她、瞧不起她才这么说?
他不是肤浅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就不再爱她,但她会懂吗?
倘若说爱呢?她又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安慰的成分居多,反而更瞧不清他真实的心意?
两难!两难哪!
仰起脸,岳幼堇的心涨满爱恋,认清自己的情感动向。“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格亚。”柔柔软软的声调,带点撒娇的味道,轻浅的呼吸喷撒在他敏感的颈窝,因确定感情而挖掘出体内蕴藏的女人味。
“啊?”硬是被她由怔忡里拉了回来,他显得手足无措,“我想……你今天一定玩得太累了,先补足
精神再说,好不好?”
“我不累。”委屈地瘪着嘴,才稍平复的泪意又急涌而上,“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你一定以为我被魏老师欺负了,所以你嫌弃我?”
“怎么会?”有太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事,他不安的心几乎因此枯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嫌弃你。”
“真的吗?”她问。
“真的。”咦?她在笑吗?
她闭上眼,把红唇高高噘起,“那你吻我。”
谭恪亚被下了定身咒。头一回抱她,是为了让她顺利跟那个男人交往,那么这一次呢?她又是为了什么?
“你骗人!”久等不到他的温柔,她睁开眼瞪他,“你一定是嫌弃我,所以才不肯吻我!”
“我……没那个意思!” 她根本不了解他的苦处。
“才怪,不要用那种言不由衷的话来搪塞我!”
“我从来不曾搪塞你……”
‘骗人骗人!你就知道我好骗是不是?我这次学聪明了,不会再轻易相信你的鬼话!”
“我没……你听我……”
“不听不听,你……晤!”
狗急了跳墙,而人被逼急了,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谭恪亚被她逼到尽头,忍无可忍之下,冲动地将她推倒在床狠狠地吻了她——
“恪亚……”她的唇肿了、呼吸紊乱了,心,也融化了——
“别再压榨我。”痛苦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满心爱恋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你明明知道我放不下你,求求你别再压榨我的感情……”
他快受不了了!再如此暧昧下去,他无法确定自己会做出何等恐怖的事;他最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伤害她,他不能、不能啊!
“恪亚。”热泪滚出眼眶,她动情地亲吻他的发,“对不起,对不起……”
闭上眼,他被那三个字伤得体无完肤——第一次她说对不起,残忍地拒绝他们之间的任何可能;这一次她又说对不起,他是不是该让自己再心死一次?!
“谢谢你体谅我的迟钝和愚蠢,也谢谢你愿意等我那么久。”她当然不是察觉他的矛盾才说这些话;她之所以会说出口,是因为她想说、想明白表达自己的感动,如此而已,“我太自私了,一直都只想到对自己好,却对你如此残忍,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谭恪亚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天籁。
“你……”担忧地抬起头瞧她,害怕她因刺激过大而反常,“你还好吧?”
“我很好。”她笑了,隐约猜到他的疑虑,“就是因为有你温柔的守护,我现在才能活得这么好;恪亚,我爱你。”
再清楚不过的告白,令谭恪亚足足愣了三分钟。
理不清心头占满的各种情绪,狂喜、狂欢、激动、亢奋……反正任何能刺激肾上腺素的字眼都疯狂地充塞在他心里,一时间令他完全无法反应。
“我说了爱你呢,恪亚。”她的笑好甜,甜到他心里。
呆呆地,他点了头。
“那你爱我吗?” 明明知道答案,她却想再次确认。
毫不迟疑地,他重重地点头。
“你怎么都不说话?”她娇嗔地噘起嘴,用指尖刮搔他的俊颜,“我看不懂你的意思,你要是不用嘴巴说,我就当做你不爱我……”她故作委屈,又让他的心拧成一团。
叹了口气,他有这辈子都看她“脸色”过日子的觉悟。“你明知道的,又何必一定要我说呢?”他也会歹势呀。
“不管,人家就是想听你说嘛!”爱娇地将他的脸侧开,拉下他的头在他耳边低语,“你要是不说,今晚就不准碰我。”
这次他张开的嘴,足以塞进一颗皮球,两颗眼珠
瞪得像荔枝一般大。
“你是说……你肯……不,我可以……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天!他兴奋得语无伦次了呢!
“嗯嗯——”她笑眯了眼,扬唇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两下,“决定权在你,要是你什么都不讲,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