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乃堂的脸色变了又变,坐立不安已成了如坐针毡。
“别闹啦!”纪绿缇拨开贺兰平覆在肩上的手,颊上一片红霞。“贺兰平!”她小声地嘶吼警告。
“别急嘛,小绿缇。”贺兰平笑意加深,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瞟向牛乃堂。“不论你有什么‘需要’,我们总得等客人走了再说。”他完全以男主人的身份自居,而且轻松愉快。
“贺兰平!”纪绿缇的脸烧得火红,一掌拍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我看我还是先走一步。”牛乃堂的耐心已撑到极限,他没那个闲情逸致看他们打情骂俏。
“啊,表哥要走了吗?”不知怎地,纪绿缇有股松了口气的释然。
“嗯。”牛乃堂无力地点了下头。
“不送。”贺兰平可乐了。快走吧,讨厌鬼!
牛乃堂意兴阑珊地走到门边又回过头,陡地向纪绿缇招了招手。“小缇,我跟你说句活就走。”
纪绿缇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贺兰平;贺兰平顶了顶下巴,让她去听听那家伙会说什么“好话”。
他可不是没度量的男人,不会连句话都不让她听,况且他就在一旁“监视”,谅牛乃堂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她乱乱来。
“小缇,我们的婚事是你爸妈为我们定下的,现在他们不在了,我有责任照顾你。”待纪绿缇靠近,牛乃堂小声低语。“我希望你可以看在他们遗愿的份上,好好考虑清楚。”很没创意的,他用的永远是亲情攻势那一套,如果计划生变,他还有最后的“下下招”,反正就是非得把她娶到手不可!
“我知道了。”她眼神一黯,微微低下头。
“我会再跟你联络,那我走了。”他装出失意的模样转身离开。
纪绿缇关好门,又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旋身回到客厅。
“他又提婚约的事?”贺兰平眯着眼看她,明白这女人八成又心软了。
“嗯。”她觉得好累。
表哥是常来找她没错,但两个人的谈话几乎没什么交集,千篇一律地,除了婚约还是婚约;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履行了婚约上的指示,和表哥成为夫妻,那么她和表哥之间还会有什么话题?
难道真要她选择一桩无言以对的婚姻吗?她迷惘了。
“小心牛皮糖,他不是个好东西。”牛乃堂在乎的不是她纪绿缇这个人,而是纪绿缇这三?鲎郑澈笏淼慕鹎庖濉?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拧起眉,不甚赞同地瞪他一眼。
“你了解他吗?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贺兰平也开始不满了,浓密好看的眉高高扬起,为她维护牛乃堂的神情。
“那你又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想起表哥临走前的落寞,她便觉得于心不忍。“他只是想跟我结婚罢了。”
“你以为他是真心想娶你嘛?”设想那个充满欢乐、花团锦簇的婚礼场面,他就有想揍人的暴力冲动。“你知道他图的是什么?他图的是你爸妈留给你的那笔基金!”
“你怎么可以把人形容得如此不堪?”难道他就不能改改那颗满是阴谋论的脑袋吗?“那又不是多大的一笔钱,他犯不着为了那些钱换一桩没有意义的婚姻!”
她认为人性本善,也永远搞不清自己拥有的财富,而且牛乃堂还是她的亲戚,她就不相信表哥会是个心机城府如此深沉的人。
“你当真想嫁他了?”眯起好看的黑眸,贺兰平的声音陡地变冷。他知道她是个没有金钱概念的女人,她从不曾在乎自己拥有多少身家财产,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可以连防人之心都没有,傻傻地让人家用假文件、假婚约牵着鼻子走!
“有何不可?”她桀惊地抬起下巴。“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有人疼我没什么不好!”起码表哥都不会对她凶,不像他,凶巴巴又不时骂人家笨!
“我呢?”以臂环胸,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冲动会掐断她细瘦的脖子。“你当我是什么?把我放在哪里?”他知道自己的口气像个怨夫,但他就是忍不住!
“你……”她的心脏微微发疼,根本理不清两人之间混乱的关系。“是老板、是邻居、是朋友……”
“够了!”她每说一句,他的心便冷一分,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好一个老板、邻居、朋友,你就这么随便?随随便便就跟老板、邻
居、朋友上床!?”他气疯了,不惜以最尖锐的言辞戳破她的逃避现实,
“你……”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踉跄地退了一大步。“贺兰平!你竟然说这种话!?”小拳头握得死紧,他让她了解文字竟会有如此惊人的杀伤力!
“不然呢?你还要我怎么说?”他笑,笑容里有股抹不去的苦涩。
“说你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把我贺兰平当成你专用的侍寝牛郎!?”
“贺兰平!”她终于尖叫出声,圆圆的眼蓄满氤氲水气。“你住口、住口!”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将她形容得像个人尽夫的女人!?这令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跟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嘛?嗯?小绿缇。”指尖滑过她脸颊
的优美弧度,刻意营造的亲昵,在此刻竞显得嘲讽且刺耳。“在我们上床做爱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已不存在任何秘密了,是不?”
他佯装轻松、说得暧昧,心口被她划开的伤口却不断撕扯、扩大,使他邑郁得想哭。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手掌紧贴耳侧,她紧闭双眼大声喊叫,不敢看他伤人的眼,更没勇气听他毫不留情的批判。
“告诉我你不嫁,不嫁给那个混球!”使力扯下她捂住耳朵的双腕,他一字一句吼得震天价响。“我不准你嫁给那个混蛋!”
“你可恶!你好可恶!”这是她所能骂人最恶毒的字眼,她颤巍巍地扭动双手,怎么也挣不开他那足以折断腕骨的箝制力量。
“说啊!你不用怕嫁不出去,顶多我娶你!”
一句咆哮震慑住两人的神智,也同时震掉了两人脸上的血色——
喔哦!一时情急,他冲动地用了最糟糕的求婚方式。“贺兰平……”眼眶里的水气终于泛滥成灾,豆大的泪珠滴滴滑下脸庞,也灼伤了他的心,令他不由自主地松开对她的箝制。“你走……走,走啊!我不要再见到你!我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虚软的声音渐次加大,到最后甚至叉开尾音,她失控地嚎啕大哭。
“绿缇……”他的心脏凝缩再凝缩,两只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动都动不了。“我……”
抬起手想安抚她,但转念一想,思及她不知变通的脑袋,和对婚事莫名其妙的坚持,一股气闷直冲脑门,他不禁僵硬且颓丧地放下手臂。
“走呀!永、远、不准再、踏进这里、一步!”抽抽噎噎地把话说得完整,她捂着脸冲进房间,用力甩上房门,也将他甩离自己的心房。
懊恼的情绪盘踞贺兰平挺直的躯干,他僵直地杵在她的客厅,久久、久久——
***
“笨蛋纪老师!”纪绿缇单方面认为的分手,让三个孩子全黑了脸,小莫心直口快,一时忘了掩藏便大刺剌地脱口而出。
“不!你千万别说你要嫁给那颗牛奶糖!”小臻神经质地大喊。噢!如果要牛奶糖当她的师丈,她宁可转班到隔壁去跟贺兰平学当侦探!“我的老天!”小伟伤脑筋地抚着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感觉玩具反斗城里的玩具逐渐飞离他的视线。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们只要尽本分把舞跳好就行了。”肿着核桃般的泡泡眼,纪绿缇像极了被丢弃在路边纸箱,祈求怜悯疼惜的可怜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