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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在乎,他心中唯一想的不外乎是律爵和毓慈能幸福、平安的过一生,现在看来──他似乎做错了!

  律爵只会伤害毓慈,而毓慈又是何其无辜,平白捲进他们两人的是非之中,他后悔,但他无力去改变什么。

  「不给我,你就别怪我不守诺言,」律爵没将话挑明了讲,但他知道律朝庭明白他的意思,「毕竟是你先违反承诺。没事我先出去了。」律爵态度不卑不亢的转身离去。

  一个转身,眼光因见到站在门前的人影而显得有些迟疑,但他没有任何表示的越过毓慈离去。



  早晚得让她知道他为何娶她,律爵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愿看她,因为知道她一定觉得受伤害,若她想与他共度一生,她就得习惯去接受这样的对待。

  「你的电话!」平静的口气,没有显示心中正翻腾的思绪,毓慈在律爵经过她身边时轻语:「一位姓辛的人。」

  点头表示听到了她的话,律爵依然面无表情的离去。

  「毓慈?!」律朝庭有些迟疑的看着毓慈,不知道她听到多少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但看她的样子,似乎不管该听不该听的,她全都听了,而且也一字不漏的记在脑袋里了。

  「爷爷!」毓慈不愿老者担心,于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要不要喝红茶,这可是南投买的,味道不输欧洲国家的红茶哦!」

  「这……」



  「我去泡给您!」维持着平和的表倩,对毓慈而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要自己做到。

  现在她的心乱成一团,她一直以为律爵会娶她,纵使不是因为爱,也是因为他对她有点好感,就算只有一丝,她就满足了。但现在……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方才她听到的一席话,已经彻底的打垮了她的以为。

  缩到厨房里,机械似的接着一个又一个步骤,毓慈花了许久,才将茶给泡好。浓郁的白烟,飘在她的眼前,渐渐模糊她的视线。

  「我应该将一切跟你说明白。」

  听到身后昇起的声音,毓慈的手飞快的一抹自己湿润的眼眶,转过身,「爷爷,我茶泡好了。」

  「先搁着吧!」纵使看到毓慈在匆促之间掩饰不住悲伤的双眼,律朝庭并没有点明。「你坐下。」指着身旁的座位,律朝庭慈爱的说道。

  毓慈将茶放在律朝庭面前,温驯的坐了下来。

  「这辈子,我有一件遗憾的事。而我到死,我都会恨我自己。」

  律朝庭才一开口,便吸引了毓慈全副的注意力,她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俨然已经陷入回忆里的老者。

  「我年轻的时候在一家纺织厂工作,那个老板很赏识我,最后我娶了他的女儿,」指了指装潢富丽的大厅,「其实这些财富的基础是因为我娶了个有钱的老婆,我只有一个儿子,」律朝庭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的出生,就一直是我最大的骄傲,他很聪明,还没有一岁,就会自己吃饭,人家要喂他,他还会发脾气。」

  律朝庭想到这个景象,露出了一个笑容,思绪飘得老远,「我总认为,有一天,他能光宗耀祖,我要栽培他,他会是最年轻的企业家,但他……让我很失望,」律朝庭喜悦的笑容突然褪去,「他上初中时,打群架、混帮派,到最后被学校开除,我一直到他被开除,学校通知我,我才知道他这么不长进。因为那时候我很忙,事业正在创造一个新的高峰,没空去理一个败家子。我一直以为他很乖,他总会记得在我回家的时候,跟我聊聊天,要我不要太累,他真的很孝顺。

  「可是我不能忍受一个有污点的儿子,我周遭朋友的孩子哪个不是大学、博士、硕士,而他竟然被学校开除。我要送他出国,他不愿意,因为他不喜欢唸书,我把他赶了出去……」律朝庭讽刺的一笑,「那时他只有十四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亏我还说他是我的骄傲。」

  「爷爷!」毓慈看着律朝庭,轻咬着下唇,想安慰他,但又不知从何安慰起,这算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一股深刻歉意,她算是个局外人,所以根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把他赶出去,狠着心腸不去找他,我总认为他会回家,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能拿什么过活,他总会回来的,我一直这么以为。他妈要去找他,我就跟他妈吵,因为我要给务诚一个教训。可是,最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他杀了人,很生气,我、我告诉我自己从此之后没有这个儿子,我没去看过他,在他坐牢的时候,他妈病了,我也不准他们两个有连系,因为我已经没有这个儿子,到最后他妈死了,我也不准他奔丧。

  「他被放出来,成了黑道中的名人。结婚的时候我没去,他竟然娶了个舞小姐,我在心中早当这个儿子已经死了。最后,他真的死了,三十岁,很年轻,死了,我没有看到他最后一面,他被杀那一天是我生日,很讽刺对不对?我的生日是他的忌日。我还记得他来帮我庆生,满脸的期待,把律爵推到我的面前,因为就跟我一样,律爵是他的骄傲。

  「但是,我还是把他赶出去,因为我不要让人知道我有这样的儿子,一个混混的儿子,他会影响我的事业,当时我想的只是这个。他在死之前,有一剎那清醒,事后护士告诉我,他只想见我。但那天,我在朋友家打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当我知道的时候,是在隔天的报纸上。我到了医院,他已经死了……」

  律朝庭说到此,忍不住老泪纵橫,对他而言,这虽然已过去二十年,但依然是他心底碰不得的伤口。

  「爷爷!」不知道该怎么给予安慰,毓慈只好伸出手拍了拍律朝庭的手。

  「我没事。」深吸了口气,律朝庭继继说道:「他留了张纸条给我,上面写着,他一生努力的想成为我的骄傲,但他很抱歉没有做到。」

  律朝庭的落寞看在毓慈的眼里,她感到一阵心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律朝庭父子之间竟然交杂着这么多复杂的情感。

  「但是他知道吗?我也一直想成为一个好父亲,但是我也没做到,」叹了口气,想到了到冰冷的太平间认尸,律朝庭摇了摇头,「那时我看到了律爵,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原本应该死!但是他被他妈死命的压在身下,最后他妈妈当场死了,中了十多槍,律爵没事,但我知道这已经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恶梦。若他还小,那就好,因为他会忘记,但他已经够大,大得可记清了一切,大到令他记清他父母怎么死的。」

  这是否就解释了律爵冷漠的个性,这样的过去,为了十一、二岁的律爵,毓慈感到一阵心痛。

  「律爵长得跟务诚小时候好像,我不想再失去──律爵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把他带回家,但他──恨我,他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他爸爸,因为当时若我不赶务诚走,务诚也不会死,若不是我,务诚也不会来,那务诚也不会死,是我害了务诚……」

  「爷爷,您错了,不是您害了他,」毓慈打断律朝庭的自责,「这是命,谁也不能改变,」擤了擤鼻子,毓慈了解了一切,「后来,应该就像是我以前我听到的吧!你把律爵接回律家后,律爵并没有学好,甚至拿着汽油试图去烧一栋高级住宅,到最后差点烧死了十几个人,最后被关进少年监狱。而他这么做,只是想报仇,对不对?因为杀死他父亲的人,是为了一块土地的纷争而打算杀了他一家,而法律没有给予公平的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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