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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强壮。

  「妳不需要我。」席斯说。初初认识亚蓓时,他被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亚蓓有一种能力,她很体贴,常常使身边的人感到安慰及温暖。但是她的内心却不像她的人那样容易接近,他认识她三年了,却一直无法分享她真正的感觉。

  如果她能够脆弱一些,不要那么坚强,他就不会有那么严重的无力感。他觉得他不被需要,甚至时常被遗忘。

  他想了解她,想融入她的生命里,却又常常感到无能为力。



  妳不需要我。这是很严重的控诉了,他等着她的辩白,然而她却只说:

  「对不起,席斯,我很难过让你这么痛苦。」

  他不是要她道歉,他只是想要了解她,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生命中。但是她似乎永远也不明白。

  「我想这枚戒指妳是不会收下来了?」他不抱希望地问。

  「我真的很抱歉......」

  「算了,别说了,就这样结束了吧。」他故作不在乎地道。「反正我也知道我们不适合。」追根究底,不就是这么一句话吗?



  但他看起来好难过。「席斯......」

  「用不着安慰我,起码以后我不用再那么常晕船了。」席斯向自嘲地笑了一笑。「不必有罪恶感,我很快会好起来。」当不成情人,当朋友的风度这一点还是有的。

  他最后一次深深地以带着感情的方式凝望着她。「蓓,妳知道妳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我对感情的事太过漫不经心?」

  「不,」他说:「在这个物质社会里,妳太常感到失落。妳要的很多东西,我给不起,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找?」

  席斯是对的,亚蓓无法反驳。因为常常很多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她所要的可以在哪里找得到。

  那不是金钱、权力、或是再多的时间可以换取到的。

  她在寻找令她感觉失落的那个「point」,以及发生的原因。

  亚蓓和席斯分手了。

  伊莉莎才刚刚先后与这两人见过面、通过电话。她觉得她成了一个超级垃圾桶,每个人都想把心事往她这里倒。

  真是个有很用处的垃圾桶。她安慰自己。

  走进医院时,办公室的计算机在开机状态中,电子邮件的蓝灯闪烁着。

  有新的信。

  她伸伸懒腰打开计算机,点选那封最新的信件,阅读它--

  医生:

  ......日前按时服药后,似乎渐渐能够面对那些恶魇似的恐惧。

  能够再度掌握自己的节奏,觉得很棒。

  血液里似有音符在跳动着,我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情况会更好吗?

  PS.别让她知道我写信给妳。

  亚蓓打开她屋前的小邮箱,取出一封今天刚寄到的航空信。

  是阿飞写来的。

  佟夏森一直没有回到小镇上。

  另外他说他已经和几个摇滚乐迷组了一个团,正在积极练习中。

  岛上的冬天,海风冷冽,银雪覆盖了每一寸土地,冰封起船只出入的港口。

  夹带着风雪的暴风雨正在侵袭这片土地,老屋子被风撼动的吱吱作响,屋里的猫不安地在炉火前来回走动。

  小屋盖在海呷上,在恶劣的天候下,屋顶随时可能被暴风掀走。

  不久后,一块玻璃破了,风雪从破窗吹进来,几片雪飘到炉火前就纷纷融化,吸去了室内的暖意。

  佟夏森从暖炉前的椅子站了起来,从储藏室里拿出油布和钉子,将破掉的窗口给补上。然而不透气的空间又令他感到窒息,他架起梯子爬上只有半个人高的小阁楼,躺在湿冷的木板上,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

  他应该要担心房子可能会被风吹垮,但是此时此刻,听着雪花敲打玻璃,积在屋顶上的细微声响,一个一个不同音阶的音符在血液里弹奏着他的身体。

  他一方面想压抑,一方面又想拿笔记下它。然而当他拿起笔试着将音符记在纸张上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开始呈现一片空白。

  他只好丢开笔,瞪大眼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头顶上快被掀掉的那片屋顶上。

  许久以后,他睡着了。

  梦里有从古欧洲跋涉而来的维京人听说那是岛上最早的移民。

  侵袭着沿海一带的暴风雪不知何时停息了。

  融化了的雪水沿着屋檐滴下,可能滴到了铁桶上,还没睁开眼睛以前,以为是雨。

  睁开眼后,才发现原来暖着他肚子的是亚蓓的猫。

  前几天他才刚刚把通过检疫的猫领回来,此刻牠正蜷在他的肚皮上,安睡着。

  他一移动身体,牠便惊醒过来,金色的眼睛在幽黑的阁楼里显得有些诡谲。

  「小雪球。」抓了抓牠的脖子,轻轻把牠移到一边去。

  阁楼只有半个人高,他必须矮着身体才不会撞到头。

  他坐起身,弯着腰爬下梯子,小雪球从阁楼上跃下来,四肢攀在他的肩膀上。

  雪停了。他必须出去走一走,密闭的空间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给他安全感,相反的,他开始感到窒息。

  吃了片冷面包,替猫温了牛奶。

  接着他拉紧厚外套,戴上帽子,穿上雪靴打开被冰封住的门。

  随后他关上门,把猫留在屋子里。

  厚重的靴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从海咿延续到小渔村里。

  走到村里时,他买了一份当地报纸,然后钻进Bar,在角落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投了两枚硬币到手动式的咖啡机里,三分钟后一杯Espresso浓缩啡便煮好了。

  听说这台咖啡机是意大利原装货,餐Bar老板到意大利旅游时买回来的。是Bar里的名胜之一。煮出来的咖啡因为太黑太浓,不怎么受欢迎。

  女侍端着其它客人的早餐到隔壁的桌子上。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以带着爱尔兰腔的英文说:「那台机器煮出来的咖啡又浓又利口。」

  佟夏森一口喝掉半杯,这才觉得暖和起来。「我知道,像感冒药。」

  「你感冒了?」

  佟夏森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道:「如果只是感冒还比较容易些。」

  来到岛上已经过了三个多月,起初他只是自我疗伤,却发现有些伤痕已经潜沉到没有办法靠着自己的力量治愈。他这才试着寻求医生的帮助。现在他服用一种抗低潮的药品帮助他克服无预警的恐慌,渐渐的,他发现他找回了部分的自己,然后他开始觉得与外界接触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的事。

  不仅不可怕,相反的,有些人还很有趣。

  虽然他还是不习惯与人主动攀谈,但是几句简短的社交语言已经又重新返回了他生活的词汇库里。

  生活!他觉得他好象重新获得了一个新的生命。

  将剩余的半杯咖啡一口喝完后,他翻开今日报纸,看看最近这个小渔村又发生了什么事。

  刊头是一个耸动的粗体字标题--

  忘了洒盐的后果!琼斯先生的惨剧--

  新闻下方配合着一部汽车撞上自家后院的巨幅照片。

  原来冬天冰雪覆盖路面时必须在冰上洒盐,以免融冰时车子容易打滑。

  琼斯先生忘了在下过新雪的后院车道上洒上盐巴,结果在倒车时撞到院子的篱笆,额头多了道血口子。

  佟夏森再翻看另一个版面,看渔业新闻。

  暴风雪侵袭,港口停泊船只注意。

  这就是昨晚那场暴风雪,明天的报纸可能会报导有多少船只遭受损害。

  气象预测,融冰季节即提早来临。

  岛上有一半人口从事鱼获业,每当漫长的冬天来临,就无法出海,必须倚赖政府发给救济金。冰山一开始融化,港口很快就会解除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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