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有对象。”执磊边脱外套边说。
“你有,只是你不愿意罢了!”
“拜托,仇人的女儿怎能娶?她只不过是贪宋家的钱财罢了!只有宋天擎这个傻瓜才会被狐狸精迷惑,要我娶她。”自从与父亲断绝关系,他便直呼其名。
“你又没有见过她,怎么晓得她是怎样的人?”
“根本不用见面。只要想到她是李静的女儿,我连名字都不愿听。”执磊嘲讽着。
“执磊,你不要如此憎恨你父亲,你没有真爱过一个人,不晓得爱人离去的痛苦,那种悔恨、懊恼、绝望、伤心,你了解吗?”沈迹语重心长地说。
沈迹在十八岁那年与一名女孩狂恋,为她休学,与她私奔,最后双方家长赶到,那女孩被抓了回去,从此,沈迹再也没见过她。
之后,沈迹拚命念书,考上台北的大学,离开台中那块伤心地,来到台北重新开始。
大学时,一个小他四岁的女孩爱上了他,甚至愿意无条件地与他同居,沈迹断然拒绝了。
在他心里,再也容不下其它女人。
命运是如此捉弄人,八年以后,沈迹在台北街头遇见了她,她早已结婚,先生是一名医生。
沈迹搬回台中住,父亲总是催他结婚,他只好又逃回台北来,如此反反复覆,执磊这里成为他最佳的避难所。
“哼!爱一个人,就必须牺牲其它人吗?我不会忘记宋天擎是怎样害死我妈的!”执磊的语气中充满憎恨。
“执磊,逃避得了一时也逃不了永远,你逃避五年了,难道还要逃避十年、二十年吗?你父亲年纪也大了,他还有多少日子?再怎么样,你都是宋天擎的儿子,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你应该回去,与他好好沟通,一次不成,两次、三次,国父也是十次革命才成功的。面对现实吧!”沈迹再次劝告他。
“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跟你翻脸!”执磊转过身面对落地窗。
他拿起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台北的夜景尽入眼帘,虽是深夜,灯光闪烁,一片迷离景象。
宋天擎年轻时只身来台,白手起家,发展事业,事业越做越大,却从不谈婚事,直到四十岁,才肯结婚生下执磊,只因为他需要一个继承人。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不眠不休地工作,对于他们母子俩不闻不问,除了工作之外,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给了他心爱的人——李静,这种思念随着岁月流逝,更是有增无减,似乎早已忘了自己是有妻子、有孩子的人。
他恨宋天擎,也恨李静,父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李静,他与母亲完全被鄙视,他只需要一点父爱、一点亲情,却完全得不到。
外人羡慕他是富家子弟,有用不完的财产,他却觉得麻木、空虚、痛苦,只因他从来不知“爱”是什么。
三十多年来,李静的阴影挥之不去,没想到宋天擎还要他娶她的女儿,这不是笑话吗?
今夜,又是无眠的夜。
※※※
赵靓柔自母亲去世后,便被宋天擎接到宋宅,她一看到这栋豪华宅邸,便呆住了,她不是不知道宋天擎家财万贯,但是亲眼见到,还是彷如置身梦中,毕竟,这里与她以前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父亲在她还小时便拋弃了她们母女,母亲以帮佣来维持生活。
她们住在三坪大的阴暗小房间,房内摆着一张生锈老旧的床,每当睡觉时,总是吱吱作响,而摆着这张床外,所剩的空间也就不多了。
李静为了让靓柔受更好的教育,后来除了帮佣,晚上又去工厂做女工,收入虽较多,但也让她积劳成疾,靓柔不想让母亲太累,在高一时便休学了。
每晚,李静总会诉说着她在大陆的童年生活,以及心爱的人至今仍渺无音讯,她告诉靓柔,要与相爱的人结婚,女人一生能与爱人在一起,是一种福分,要珍惜、要争取,千万不要像她,心里爱着别人,却要与不爱的人结婚。这种悲哀、这种无奈,是一辈子的遗憾。
我一定要与我所爱的人结婚,这是靓柔的心愿,她不忘时时告诉自己。
宋天擎曾在李静的墓前发誓说:“我宋天擎要给靓柔最好的生活,要她成为宋家的媳妇。今生你我无缘,我会把所有的爱转给靓柔,你无法享受的物质生活,我也会全部给予靓柔,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你放心吧!李静。”
所以,他把靓柔带回宋宅。
宋天擎将赵靓柔介绍给管家李嫂。
“李嫂,她是靓柔,是执磊未来的妻子,以后就住我们家,你要好好伺候她,知道吗?现在,你先带靓柔去房间休息。”
李嫂连声称是,连忙提起行李,带她上楼。
靓柔的房间是她从未见过的大房间,双人床上铺着粉红色系的成套床单、枕头,右侧一座大衣柜,里面挂着各式洋装,左侧是浴室,外面还有一个大阳台,整个房间以粉红色系为主,令靓柔以为自己在作梦。
“妈妈,可惜你无法看到。”靓柔不觉泪流满面喃喃道。
晚餐更是靓柔从未尝过的佳肴,李嫂指挥仆人准备了二十道菜。
“你这么瘦,应多吃一点。”宋天擎慈祥地道。
“为什么没见到宋大哥呢?”靓柔不解。
“他去欧洲念书,不在家。”宋天擎一语带过,他不想让靓柔知道实情。
宋天擎集合所有的仆人,一一为靓柔介绍,并大声宣布,靓柔将来是执磊的太太、他的媳妇、宋家的少奶奶,要仆人好好地伺候。
对老爷出门一趟,便带回一个媳妇,仆人们均感到惊异,但他们掩饰得很好,脸上的表情不曾泄漏他们的想法。
但到宋宅的第一晚,靓柔失眠了。
※※※
日子安稳地度过,刚来的不安、恐惧,逐渐消失,靓柔恢复了学校生活,课后到补习班补习英文、日文,也上礼仪课程等。晚上,她会陪着宋天擎,有时聊天,有时念商业新闻给他听,有时为他捶背,直到宋天擎上床。她深深发觉,实际上宋天擎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儿子出国、女儿在美国念书,空有财富,却没有亲人陪伴,自小缺乏父爱的她,渐视宋天擎为父亲。
这天,她由房间走出来,走廊上空无人迹,偌大的房子悄然无声。她想到李嫂说过执磊的房间还维持原状,或许她可以由此找到一些线索,好多了解他一些,毕竟他是她未来的丈夫。
靓柔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地搜寻。
她推开第一扇门,发觉那不过是一间客房,有着豪华的装潢,她很快地退了出来,推开第二扇门,也是一间客房。她找了四、五间以后,确定剩下的那间一定是执磊的房间。
没错,这是执磊的房间,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双人床,角落有一座高达天花板的柜子,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汽车模型,另一座柜子则摆着不同的原文书籍;另外一边是一座大衣橱,衣橱内空空如也。然后,靓柔在床头柜前找到了他。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中人是执磊,是的,一定是他。看着他,靓柔彷佛已认识他很久了,照片中的他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充满活力、青春的气息。靓柔用手触摸照片中执磊的脸,“虽然你人不在,但我一定会等你回来,我要好好充实自己,才有资格做你的太太,你一定要等我喔!”靓柔默念着,不自觉地亲吻照片中的执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