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秋送她的钻石发夹,在美发师的造型下,盘住她鸟云笼密的秀发,只留几綹发丝佣懒地圈住她饱满的瓜子脸。
若薇知道自己是美丽的。
但女人不能空有美丽的外表,还需具有高贵的仪态及美丽的灵魂。从初见宁纪的母亲池云秋那刻,若薇就明白这点。和云秋长久相处,若薇揣摩了她养尊处优的高贵,和生活上圆融的处事手段,经过不断的练习后,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就。
她的每个仪态都是完美无瑕,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成为宁纪的妻子。
犹陷在幻想中的若薇,嘴角浮着浅浅的笑渦,作着美梦。突然,一道强烈的电光闯入她的梦幻世界,她被逼得睁开眼面对。
扇子般的发翘长睫扬起,秋水似的眼瞳里浮着淡淡雾气,像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公主。只是,当她看清那道电光的来源时,如远山青翠的秀眉倏地蹙起,眼中的雾气散了,挽在宁纪臂弯里的玉臂僵硬起来。
寒意来自那对交织着冰冷与火焰的眼瞳,夏曄玉树临风的屹立在画廊连接宴会厅的入口--玫瑰花拱门之下,穿着名家剪裁的黑色燕尾服的頎长身躯笔直站立,流露出一股王者气势,吸引着与会者--尤其是女性--的眼光。
若薇无法转移视线,或者说,无能将目光焦点从两人的对视里移动,像被吸进深幽无垠的黑洞里,难以逃开。
她被迫注意到他俊美无疇的容颜有多迷人,见过的男人中,没一个及得上他的美丽。算算他们有半年没见,听宁纪说,夏曄为夏氏在矽谷的投资忙得焦头烂额,可他年轻的脸容上看不出丝毫为岁月摧残的痕跡,冷峻的明眸里也没有一丝心力交瘁的跡象。
奇怪,她怎么看得这么清楚?两个人不是隔着大票的人群吗?这会儿,她连他总是带着嘲讽意味的微勾唇角都看见了,为他迷人的笑窝感到悸动。还有,那头整齐来在他脑后的及肩长发,每根黑得发亮的发丝也分外分明,甚至他好闻的古龙水味都是清晰可闻。
「夏曄。」直到身边的宁纪热情地伸手握住她身前的男子递出来的修长有力手掌,若薇才发现夏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前。
她惊讶又赧然,心虚地垂下小扇子似的发翘长睫,心里惴惴不安,责怪自己竟然看他看呆了。就算夏曄长得比宁纪好看,她也不该表现得像花痴一样,宁纪会怎么想?
「我以为你还被绊在矽谷。」
「我不想错过若薇的生日。」
他悦耳的男中音,如天鵝絨般丝滑优雅,光听他的声音就足以令人兴奋得顫抖这话可不是她说的,是在某次宴会里,从一个情窦初开的十八岁少女那里听到的。
「你倒真是有心……」
宁纪的声音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传过来,若薇的心神完全被夏曄的前句话所吸引。
他不想错过她的生日?
这句话像是甜蜜的詛咒,困住她了。
每年她的生日及情人节,夏曄总会寄来手绘的卡片和礼物,这举动每每提醒她,两人在五年前所做下的承诺,连带着记起那个飘荡着玫瑰花香的夜晚,夏曄如同蜂蜜酒般杏馥、甜蜜的吻。
夏曄遵守信诺不再试图亲近她。隔天,与他们在伦敦分手,陪同他祖父回到欧陆,展开商务考察。
之后的几年,与她保持着淡如水的友谊。不再有热吻,只有代表他心意的卡片和礼物,及两人碰面时不经意射出的热情眼光。
是的,那双眼睛。
每当那双亮如秋口星空的眼睛,像现在这样朝她望过来,流荡在他眼瞳里的原始渴慕,如同一股高热的流质风浪般貫穿她,就会唤起若薇关于两人亲热拥吻的记忆,顿时令她有种被烈火焚身的感觉,双颊如焚地发起高热。
而每当她如此反应,夏曄漂亮的眉眼总像现在闪烁出无法掩饰的愉悦,性感的丹唇微朝上扬,露出一抹狡黠。
这时候她就会在心里詛咒,怪他如此捉弄,心湖却忍不住泛起一丝丝的甜蜜漣漪。知道自已为人所爱慕,尤其是俊秀如夏曄,难免有着窃喜。
这股窃喜却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夏曄的爱慕干扰了她既定的计画。她不能爱他,而一旦她向他摊牌,难以想像夏曄会有的反应。是以,若薇一直很害怕二十岁的来临,直到夏曄去了美国,不安的心情才沉澱下来,只是没想到夏曄会为她的生日专程赶回来。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回来的用意。看来这场风暴是无法避免了。她得想办法,委婉的让夏曄知难而退,不会再来缠她。
「若薇……」
宁纪低沉有力的呼唤,将她从冥想中唤醒。眨掉眼里的迷惘,若薇微抬螓首,粉嫩的脸颊有着难以掩饰的红晕。
「在作白日梦啊?」宁纪呵呵笑了起来,促狭地朝她眨眼。「还是跟其他人一样,看夏曄看呆了?」
「我……」她惊慌地摇头,这下误会大了。
「别不好意思。」宁纪宠溺地安抚她。「别说你了,连我有时候都看呆了。夏曄这傢伙实在是太俊了,连男人看了都心动。」
「嘿,这可是侮辱。」夏曄不悦地抗议。
「是恭维才是!」宁纪拍着他的肩哈哈大笑,眼角余光瞄到从人群里走出的张博智、胡国良和蔡耀庭,莞尔道:「你不是有话跟若薇单独说吗?得把握机会,我先去帮你应付那票黏人精。这次在博智家的饭店办宴会,他可付出了不少心力,我先安抚他,你也带着若薇闪吧。」
什么?宁纪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不出来夏曄对她的企图吗?来不及唤回弃她而去的心上人,若薇发现失去宁纪温暖的臂膀,被另一人所握住,还拉着她直往前走。
「放开我。」她惊慌地挣扎。
「镇静点,你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吗?」夏曄低声提醒她,黑玉般的眼瞳里闪烁着难解的光芒,直勾勾地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彷彿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及心思。
若薇轻轻顫抖起来。
「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会了吗?」他薄薄的丹唇微微扭曲成一抹嘲弄,邪气的笑容性感得令人屏息,若薇双膝发软得更厉害。
「所有的宾客都在看你,不想破坏你在他们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吧?微笑,你一副见鬼似的表情,别人会以为你欠了我什么,躲我像躲債主似的。但话说回来,你的确是亏欠我……」
「你说什么啊?」若薇勉强扯动僵白的嘴唇,对迎面而来的宾客露出应酬似的浅笑,着恼地丟了个白眼给夏曄。「我什么都没欠你!」
「你不是得了健忘症,便是一开始就在敷衍我。」他抿紧嘴唇,从齿縫间挤出他的愤慨。
看着角落那道法式玻璃门越离越近,若薇紧急煞住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你讲理点。明知道我是今晚宴会的主角,拉着我到外头去,别人会怎么想?」
「你若在意别人怎么想,就不会像根树藤紧巴住宁纪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洩漏出心里的不满。
若薇心虚地避开他质疑的眼光,清了清喉嚨,压低声音道:「今晚是我的生日宴会,有什么话不能改日再说吗?」
「不能。尤其是知逍你根本没诚意履行协定,我没那么多耐心等下去。」
「拜托,这是爸爸替我办的宴会,你不要破坏它。」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搞破坏?几分钟的谈话时间都不能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