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看看子文,示意他提出看法。
“我想冒昧问罗女士,梁先生昨天晚上有没有回家?”子文问雪芙。
雪芙摇摇头。
“难怪恩雅那么伤心,就好像陷入了绝境一样!老师明白拒绝了她,同梁先生求助 却又得不到回应,这对她来讲,就等于是猪羊变色、天地无光的世界末日!”
“你是说,她去找过她父亲?”雪芙又问。
“是的。她看见梁先生和贾绿珊在一起,认为梁先生不过是在敷衍她!”
“而她前天和昨天都等了她父亲一整夜!”雪芙痛心地切入一句。
君望说道:“对,恩雅的迷障就在这里!她的感情没有找到正确的出路!”
“但是,我知道有很多男孩子在追她!他们常打电话到家里来!”雪芙说。
“可能她还没遇上一个足够配她、驾御她、足够出色、足够吸引她的男孩子!”
君望看看子文,另有深意。
子文只说:“我只是设法把她带回到年轻人的世界里来,让地做真正属于她的梦而 已!”
“子文,恩雅真的很需要你来引导她!如果你能一直这样照顾她,我就放心了!” 雪芙诚挚而热切地看着子文。
“我会尽力的,不过,要让恩雅重新开眼看待人生,就必须先让她从旧有的梦境里 清醒过来。”
“有道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雪芙浦口答应。
子文却识大体地不再开口,换成了君望极有默契地按着说:“对恩雅开诚布公,让 她面对真相!”
“君望,你是说……”
“向她坦承你和梁继贤的状况,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要梁继贤向她说明他 和贾绿珊的事,别再在她面前粉饰太平,继续敷衍她!”君望直言无讳。
“这……难道向她坦承这一切,就不会伤害她?她会受不了的!”雪芙痛苦哀诉。
“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通过这个关卡让自己真正长大!难道你想让她咬着奶嘴到 三十岁、四十岁,永远找不到她能够自我主宰的人生?”
君望说得铿锵有力,子文附和点头。
雪芙至此明白,她已没有别的选择。她非常非常痛苦,苍白着一张脸靠在椅背上, 软弱得说不出话来。
“罗女士,老师,我有事先回学校去,你们再慢慢谈。”子文见状,便识趣告退。
“好,子文,记得下课后把恩雅好好带回家,今天晚上是摊牌的时候了。”君望叮 嘱。
“我会的,老师放心。”
子文离去后,君望立即柔声安慰雪笑道:“亲爱的,别这么沮丧。你还得打起精神 ,尽快把梁继贤找到。”
雪芙眼中泪光闪闪,伤心说道:“君望,你不会真正了解我的心情!你可知道这件 事情有多残忍?我把事实告诉了恩雅的同时,也等于宣告了一个家庭的破碎!”
“我了解!雪芙,我都了解!但是不能连你都只想让自己躲在假象内苟延残喘!梁 继贤也不能?恩雅也不能!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个家庭的破碎如果能给三个人带 来灵魂的自由,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我知道恩雅会怎样想?这个分水岭跨不过去,也许她就更极端,反而摔得粉身碎 骨!”
雪芙充满了彷徨和恐欢,还有许多自责!
“不会的,信任我,雪芙。现在我们回办公室去,你设法找到梁继贤,让他今天晚 上在恩雅回家以前先和你碰面。”
君望说着,温柔地替她拂去颊上的泪水。
第九章
梁继贤瞎马一样撞进屋里,口里嚷嚷着。“恩雅!恩雅!”
在大厅里环顾一周,他不见恩雅,只见脸部表情凝肃如铜雕的雪芙。
他的脸一拉,沉声问道:“恩雅呢?你说她从高楼上摔下来,她人在哪里?在哪个 医院?在电话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雪芙闷哼一声,“告诉你在哪家医院,你就根本不回来了对不对?”
继贤大怒,龇牙嘲讽骂道:“原来是你在骗我?整天神气活现下Order,有格调有 品味的大公司高阶主管,怎么老玩这一套?”
“你又发什么威来着?我根本不想和你吵,我也不是找你回来吵架的,但是你非得 逼我触女儿的霉头寸肯露脸,你又算有什么品味?有什么格调?你总是在女儿面前扮一 个好父亲,其实你什么也不是!”
雪芙好一番数落,继贤仍是不敌,败下阵来。
“好,你快说,有什么事,我很忙。”他口气缓和下来,却很不耐。
雪芙冷笑:“忙着去会贾绿珊?她在等你?你和她同居了?”
“你说什么?”继贤宁愿装傻,低空掠过。
“这不是我说的,是你女儿说的。”
“什么?原来是你叫恩雅查我的行,是你叫她跑到人家家里去胡闹!”继贤火气 又升上来。
“你错了,梁继贤,我才没有那个闲功夫!你应该知道的,在乎你的是恩雅,不是 我!等了你两天两夜的,也是你的恩雅,不是我!”
“恩雅等我?她等我做什么?”他根本早忘了答应回家那回事!
“等你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等得很痛苦、很生气、很难受、很伤心又很绝 望!”
“她--她现在在哪里?”继贤十分惊心,以为恩雅真的跳了楼,她总是以跳楼要 胁他。
雪芙却是不给他正面答案,只说:“算了,继贤,我们都不要再假情假意地扮演一 对好夫妻、好父母了,这样只会害了恩雅,你想过没有?”
“我会害了她?难道你的好榜样会救了她?”
他不保留地讽刺她,反正他们之间已经旧情全逝,他早已不想再回头哀求她。
“我当然承认我做了错误示范!不像你,总是有剩余的心和力气继续去对女儿粉饰 太平!而事实上这个家已经四分五裂了!你忍心让女儿躲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屋檐下,还 是坦然承认,让她放眼外面海阔天空的世界?”
“我不晓得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继贤点起菸,讪讪地装傻。
“我要你向女儿坦承和贾绿珊的事,我也一样,我可以把冯君望的事公开,然后我 们正式离婚!”
“我办不到!这样会严重伤害到恩雅!”
继贤猛吸两大口菸,做最后挣扎。
“你和贾绿珊同居,难道就可瞒天过海,敷衍恩雅一辈子?你知道为了你的榜样, 为了我的错误示范,她做过什么事吗?”
“她什么也不会做,她是我的女儿!”
“梁继贤,你简直是该死!你比一只懂得把脸埋在土堆里的鸵鸟都不如!恩雅为了 我们的事,逃学跷课、喝酒胡闹,还去勾引男人!她差一点被毁了你知道吗?
你想看到她真正摔得粉身碎骨?”
“她去勾引男人?”
“对!因为她的父亲被别的女人勾引!她的母亲被别的男人勾引!她要泄忿、要报 复!她想挽回!她在挣扎!而你却一味敷衍她,不正视她向你发出的求救讯号!梁继贤 ,你真的能没有一点愧疚,只想永远在她面前扮圣人、扮好爸爸,哄骗她一辈子?你真 的忍心?”
一阵严厉的谴责,浇熄了梁继贤的火气和冲动。他冷静了下来,又为自己点上第二 支烟。
“你好好想一想,在恩雅回家之前,我希望你能把事情想得通透!”
雪芙已觉心力交瘁,只再交代两句,便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
梁继贤独自坐在客马里,思考着,时而看看墙上的钟,一截又一截的菸蒂堆满了菸 灰缸之后,终于听到门外雨声汽车喇叭声,不久恩雅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