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恩准我不用回家的哦,你要是不高兴,我可以天天回去。”郭家河带着歉意解释着。
翠麟讪讪答道:“我是怕你太累开车不安全,跑来跑去增加体力负荷,倒是你女儿和儿子会抱怨看不见爸爸!喂?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翠麟很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今她矛盾又烦恼的问题,刻意移转话题,看着郭家河桌上的东西问道。
家河露出笑容回答:“羊皮啊。这是新开发出来的技术,把婚纱照印制在羊皮上,还可以印在玻璃、黄金等特殊材质上。”
翠麟摸摸那些材料,又看看桌边的机器。
“这就是你花了两百多万买的高解析度影像冲印机?只为了把照片印在羊皮和玻璃上?”
“当然它还有很多功能。”
郭家河知道妻子对摄影和电脑完全外行,只有大略解说他投入资金的理由。
“这种高科技去年在世贸中心展现成果后,不少美加、纽澳、东南亚的业者都纷纷跑到台湾来观摩,要求技术转移,是我们台湾少数可以外销的技术哩!”
说着,他从背后抱住了娇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颈部。
这样一个轻吻,对每天企盼丈夫回家同床共枕却失望的翠麟,并不足以带来补偿作用,她毫无反应,只是反问:“拍个婚纱照,舍本逐末地大费周章,就代表从此以后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永远过着幸福的日子吗?”
大郭没有觉察妻子的冷漠,反而说:“这是一个时代的趋势,在商言商,既然做了这一行,不创新、不先跑一步,就失去竞争力,失去市场和生存的空间!”
说着,放下了还没抱暖的妻子的身躯,便又以一种得意和爱惜的姿态去眷顾他的那些宝贝机器。
三天没见面,就是这样一个轻吻和不到两分钟的拥抱?翠麟念念不忘的是,过去他们在这间工作室里随兴而起的激情缠绵,但是现在,它离开自己似乎已经十万八千里了,家河也许把那回事当做前世的记亿,遗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他们结婚也不过才九年而已!
她失望至极,一阵阵怨气直冲脑门,悠着怒火不愿开口应答,郭家河却又说:“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来,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拉着她坐下,完全没有察觉她的神色索然。
“现在全台港有一千家7-ELEVEN,你猜有多少家婚纱摄影?”
翠麟没有哼声。
“我说了你会吓一大跳,有一千五百家婚纱摄影店和工作室!竞争这么厉害,我们不能不赶快想办法找出路!”
“你还要怎样?”翠麟没好气反问。他们这个店面,从地下室到三楼,有三百多坪的营业面积,她认为规模已经是中上了,营运状况算是非常好,对于家河一心一意地想扩充资金、添购机器设备,她向来不完全认同。
“我们需要突破,需要和相关的同业做一个革命性的大整合!你有没有注意到,台湾数一数二的大财团古家,已经跨足到我们婚纱市场的版图里来了?他们的集团有饭店、银行、保险公司、旅行杜,还有房地产和医院,可以把一对新人从婚前健康检查、结婚费用的贷款到买房子、蜜月旅行,这些上下游的消费全都一网打尽,我们要是不和别人整合,怎么去和他竞争?还有的同业已经推出只要美金九百元就可以到夏威夷拍摄兼度蜜月,还提供牧师、证婚人、花环和私人花园!也有人推出上万八千元包劳斯莱斯汽车、摄影、灯光、化妆师两整天到钮西兰去拍外景的!我们能这样经营吗?”
“我们当然不需要去和他们和稀泥、恶性竞争!可是,我也不认为需要把婚事这样过度商品化!到底结婚的意义在哪里?就算留下了黄金镕成的结婚照,就能保证不会同床异梦?”翠麟一肚子瞥扭,唱着反调。
“翠麟,我们在商言商,别的不管那么多!”
家河完全体会不出翠麟的弦外之音,自顾自地说:“我已经和几个做珠宝、服饰、家电、餐马、三温暖和旅行杜的朋友,谈出一个很具体的方案,打算找地方做一个欧洲庭园式的结婚百货广场,包办从订婚、结婚到度蜜月一贯作业的服务……。”
“什么?这种扩张要花多大的手笔?”
翠麟忍无可忍,叫了起来。
“我们这边拿出二十万。如果凑不出来,我打算把这个店拿去抵押。”
“我反对!我们还不至于没饭吃,不需要这样玩!”
翠麟的脸铁青一片,神色严厉得吓人。
“这是我们的事业啊!翠麟,当初我投入这一行,也是你看好的,我不懂为什么每次我想好好发展它的时候,你都这么反对?”
家河被浇了冷水,也一脸悻悻然。
“发展!发展!你只想到你自己!只想填满你那个永无止尽的事业野心的大黑洞,你还想到什么?”
“我是个男人,有事业心难道不是应该的?何况我的兴趣在这里,我投入进去,你为什么要反对?”
“是啊,你只要拥抱这些机器就够了,其他的一概没有你的事!你可以正正当当去发展事业,正正当当找到一个三天五天不回家的理由,你还想得到什么?”
翠麟终于爆发出心中的积怨,而家河这才恍然大梧。
“噢,原来闹了半天,你是不满我没有回家!”
他苦笑着搂住妻子,拍着她的肩头,而她却哭了出来。
“好,我答应你,今天起不论多累我都回林口,这样好了吧!我听你的,今天回家去,行不行?”
说着,又嗽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好像他除了这种机械式的、没有一点热情的搂抱,和蜻蜓点水式的轻吻之外,已经不知道男女之间还有其他表示亲密的动作。
她强忍着气,止住哭泣问他:“你还是要去开什么结婚百货公司?”
“都说好了的,我怎么跟人家说要抽腿?”
“你忘了当初我们说的,等平平上了小学,我们都搬到澳洲去。”
“如果你还是这么想去,就先带平平和宜宜去吧。”
“你……。”
翠麟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心灰意冷、四肢发软,脑袋一片茫然。
“好吧,你心坚意决,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打开皮包快速补着妆,家河忧心地问:“你……要走了。”
“嗯。”
她冷冷答一句,心中抽痛着,走出他的工作室。
他在背后匆匆地丢来一句:“我今天回家!翠麟……。”
她若无其事地下了楼,走到贞媚身边。
“走,我们去喝咖啡,也许一起吃晚饭,OK?”
“好啊,老板娘请客,谁还有话说?小莉,有电话帮我Memo下来。”贞媚交代小莉。
“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翠麟礼貌地招呼颂唐和小莉她们。她们自然是不敢造次的,只有颂唐敢耍嘴皮子:“你这是什么态度?表姊,我们是非常非常敬业的!谢啦,祝你们咖啡喝到翻、晚餐吃到翻!”
翠麟不理他,挽了贞媚就往外走。
附近巷子裹多得是CoffeeShop。她们随意选一间,钻了进去。
“卡布基诺,愈浓愈好。”贞媚告诉服务生。
翠麟打起精神问她,笑得有气无力:“口味这么重?什么时候爱上它的?”
贞媚反嘲地摊摊手,一口气说完:“自从两个月前和我的第十一任男朋友分手那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