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开始做出收拾东西的样子,明知道他非屈服不可;而陶子杰也真的高举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也许是一物克一物,也许是缘分,更或许是他上辈子欠她的,总之他拿她没辙,而他安于现状……
他不要改变。
他宁可自己受点气也不愿意她真的离去。说不上真正的原因和理由,他就是不要她走;再更干脆点,她这一辈子最好都不要恢复记忆。
他不要失去她。
※ ※ ※
“化妆师,妆化浓一点,妳没看到她那一脸疲惫的神色吗?”钟岳不近人情的声音说道。
薛靖雯一怔。
化妆师朝薛靖雯伸伸舌头,没有人知道平时平易近人的摄影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难以相处,好象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他,都踩到他的痛处似的,不是大呼小叫,就是尖酸刻薄的嘲讽。
“眼角的地方,妳没有看到那些鱼尾纹吗?”钟岳冷漠的声音又响起。
薛靖雯的眼中露出、闪动着愤怒的火花,她没有必要受这种侮辱,但当她要发作时,化妆师按她的手,要她忍耐。
“粉底打厚一点,不然很容易被看出“实际的年龄”。”钟岳一边架相机,一边挖苦道。
“他——”薛靖雯快气疯了。
“别理他!”化妆师息事宁人的说:“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大家互相体谅一下,彼此包容,否则摄影棚会变成战场。妳也有心情不好、情绪低潮的时候,不是吗?”
“但是——”
“以和为贵!”
“嘴唇的唇形描得不好,口红颜色亮一点,不要一副好象被吻得——”钟岳又意有所指的说。
“够了!”薛靖雯一跃而起,推开了化妆师,直冲到钟岳的面前。“你是什么意思?”
“妳又是什么意思?”他不甘示弱的看她。
“你在人身攻击吗?”
“攻击谁?妳?!”他故意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她。“我要求完美也错了吗?我希望呈现出最美、最好的一面也错了吗?妳到底敬不敬业、有没有专业知识?是妳站在镜头前,可不是我,如果妳希望妳的“老态”被拍出来,那就怨不了我!”
“钟岳——”她扬起手,什么形象都不顾了,她不知道他可以可恶到这种地步,她已经一忍再忍了,还咄咄逼人。
他本能的抓住了她扬起的手,没有挨到她的巴掌。他的愤怒不亚于她。
“妳发什么脾气?山顶的夜景不好看、海边的潮声不悦耳吗?”
“关你什么事?!”她想抽回手,奋力的和他的手腕拉扯着。“我爱干什么是我家的事,就算我要到街上去裸跑也不需你的同意,更不必受你的气,你以为你是摄影师就了不起了?!”
“妳以为妳是大牌模特儿就神气吗?”钟岳这会儿什么风度和气度也不顾了。“既然要当模特儿,要保持大牌的地位,就要早睡早起,这么狂欢纵欲的,好象不太好……”
“狂欢纵欲?!”她用无法置信的语气说。
“难道看完夜景、听完潮声之后,妳是乖乖的上床睡觉?”他斜睨了她一下。
“那你以为呢?”
“问妳自己啊!”
如果他要听实话,那绝不会是由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她绝不会说她的夜晚都是在寂寞、冷清中度过,通常是一杯接一杯的咖啡,然后CD一张换过一张,书、杂志的,是这些陪她度过每一个漫漫长夜。
“钟岳,你为什么不干脆问我的那张大床上是哪个男人!”她换了个表情,不再张牙舞爪,反而是烟视媚行状。
他想问,但他绝不会问。
“问啊!我会告诉你的!”她存心要激怒他,故意的往他身上挨。
“我不想知道!”
“你也没有资格知道!”
“不关我的事!”他很“冷静”的瞪她。
“你说对了,的确是不关你的事!”她朝他嫣然一笑,有些乐不可支。
钟岳终于知道,认清了一件事……
他终于知道即使相隔了两年,他依然爱她,对她的爱依旧没变……本来他认为已经是缘尽情了,彼此顶多再做朋友;但他错了,两年前只是暂时的歇止,但不是决裂,他们早晚还是要在一起的。
面对这个事实、这个感觉,他反而坦然、反而豁然、反而不再钻牛角尖。
“靖雯……”他的语气和表情全变了,变得温柔、感性、充满了浓烈的昔日情爱。“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谈?!”
“在你不人道的侮辱我之后?!”她冷冷的看他一眼。
“我没有不人道的侮辱妳。”他马上提出反辩。他有吗?他说了伤人的话吗?
“什么疲惫的神色、眼角的鱼尾纹、纵欲狂欢的,好象我是个夜夜换不同男人,只知道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女人似的。钟岳,我以前不是这种女人,现在也不是。”
“我——”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直指他的鼻尖。“你有一颗邪恶的心。”
“我可以同妳——”
“认错?!”她抢白。“不必了,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就算你当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我也无所谓。”
“靖雯,我只是……”他想向她承认他只是吃醋、只是嫉妒而已,但现在是时候吗?
“没什么只是,咱们公事公办,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我做好我的,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她才不管他有什么想法,她不在乎。
“真的过去了?!”
“别忘了要“分手”的不是我。”
“当时也不是分手,只是暂时的分开。”
“钟岳,任凭你现在怎么舌粲莲花,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现代人嘛,洒脱一点,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如果没话说了,我得回去化妆了,免得“老态”尽现于你的镜头下。”
她狠狠的用话刺了他一下后,转身离去,带了一脸的得意。
钟岳颓然的一叹。他不想弄成这样,一点也不想,但是情况已非他能控制,已经脱轨了。
※ ※ ※
看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关莉缇苦涩、忧愁的笑了。差一个零,金额可能由一百万变成一千万,也可能从一千万掉到一百万,这种错不是她该犯的,但她还是犯了,所以即使鲁智深把她骂臭了,她也没有怨言。
鲁智深本来想教训她一顿的,毕竟她又不是新进的人员,来公司也一阵子了,不该还会有这样的错误发生,但是他又不忍心骂她,她已经是副知错而且满脸歉意的表情,他何必再火上加油?
“拿回去改一下,幸好还没有传真出去。”他淡淡的说。
“对不起!”
“下次别再犯就行了。”
“我……我只是有些……”
“我看得出妳的心情不好,办事的效率也没有平时的水准,所以如果妳想休特别假,我会批准妳。放松心情,好好去玩一下。”他很体谅她的说,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子。他自己又何尝没烦恼?侦探社人请了,钱也花了,但还是没有贝琪的消息。
“我……”她怎么好意思再放假,最近一连串的出错,幸好没酿出大问题,她没有脸再说要休息,她只能提醒自己要敬业些。
“妳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又听到了什么风声?”他很清楚公司里有关他和她的传言。
“不是……”
“其实妳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日久见人心。”
“董事长,不是……”她很难启齿。
“不然……”
关莉缇没有办法说,是她自己甘心要对曹家父子付出的,她怨不了人;现在也是她自己不再到曹家去的,她又伤什么心?没有她,曹家父子不是活得好好的?这年头,没有谁是少了谁就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