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的抬起头,整个人都楞住了,「某种目的」?「矫揉做作」?她的眼睛透露着内心的悲哀,痛苦一点一滴的在她体内扩大,她甚至听不清楚他在吼些什么。
他停止了咆哮,看她苍白的脸颊,再看看她盛满痛苦的双眼,该死!我在胡说什么?怎么可以怀疑她?
「小蔷,我……」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她哭着要求。
「天啊,妳真要把我逼疯了。」他冲出卧室,深怕再多待一会儿,不知又要说些什么伤人的话,他抓起外套,胡乱的将桌上的文件塞进手提箱内,拿了汽车钥匙便往外走。
「你要去那?」伦宇叫住他。
「你是瞎子吗?」他暴躁的吼着。
菊亚不满的挡住他的去路:「你不可以这样和伦宇说话,而且你没有吃早餐。」
「妳这多事的女人,如果妳再啰嗦一句我就不饶妳,滚!」
「菊亚!妳让开。」伦宇拉开菊亚,平静的面对暴怒的杉岚。
「我警告你,离我远点,不要挡住我!」
「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挡住你。」
「鬼扯淡!」
「我是你的随身秘书兼经理,为了公司我有义务阻止你自杀,为了小新娘,也为了菊亚,我更有权利,朋友、秘书、经理、妹婿,这些都使我阻止你自杀的决心更加坚定。」
「不准你叫她小新娘!我也不准备自杀。」他气得跳脚。
「你忘了协…小蔷上回怎么出车祸的吗?」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只差没坐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他搔搔头沮丧的开口:「我不能再待在屋子里,我会伤害她,我会后悔一辈子!」
伦宇接过他手中的钥匙:「我开车送你去总公司,再回来接菊亚。」
「随你。」
萧蔷翻转着只想甩掉不舒服的感觉,真的没想到,又吵架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阮玲的照片重重的打击了她,杉岚的话像把利刃刺进她的心里,她发现自己无法承受这么重的伤害。
「小蔷?」
「菊亚,进来吧,门没锁。」她打定了主意。
「妳和杉岚……」
「借我伍千块,我都要一百的。」
「妳……」
「借我伍千块。」
「好吧!」她知道从小蔷这里什么也打听不到了。
她拿到钱不顾菊亚的反对,把钱往夹克里面的口袋一塞,趁菊亚不注意便溜了出来,搭了出租车就往东区走。
她一家一家的「走」着百货公司,不曾看商品,也不曾停下脚步,她只是一直走,走累了买张黄牛票往戏院钻,看完一部又一部,事实上片名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她以为在人群里面至少会比较舒服,可是她却错了,感觉到的,只是孤独,只是冷漠,她寻找不到温暖。
伤心又失望之余,离开台北似乎是颇为合理的事,但是到那里呢?她打消了念头,开始闲逛起来,很多人都对她投以奇异的眼神,她知道是因为头上纱布的关系,因此她避开人群,专走没人走的大道,她不敢走小巷,杉岚告诉过她,一个单身女孩最好不要走小巷道,强暴和枪劫是最容易发生在人烟稀少处。她不希望发生任何事。
偏偏事情发生了,她摔了一跤,才要站起来却又跌倒,这回她以较慢的速度站起来,离开那些放着砖头、沙石的工地,手掌有些擦伤,衣服和裤子都脏了,她瞥见玻璃的倒影,才看见纱布也沾到沙土了,她不在意的耸耸肩,街上由热闹渐渐转为平静,一天过得真快,她看到路旁有家面店,决定进去休息一下。
「妳全身都脏了。」老板亲切的询问。
「嗯,我在工地摔了一跤,我能进来吃面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从不歧视任何人,不过再过半小时要打烊了,吃快些哦。」老板和气的笑着。
她看着墙上的钟,十一点,有这么晚吗?她不知道这么晚了,老板似乎看出她在担心什么,当他知道是搭车的问题他马上介绍一位司机,当她看到老王时真是惊喜万分,谢过老板后,她匆匆上车。
「姊姊好吗?」
「不错,有空回来看看她,她开始想念妳了,虽然她脾气不好。」
「我知道。」
「但是别一个人来,和杉岚一起来。」
她脱口而出:「他也不准我一个人去。」
老王哈哈大笑起来,萧蔷很少见他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
「很好,他有先见之明,妳这么晚出来他不担心吗?」
「我不知道。」愈接近家她愈紧张。
「哎,年轻人!」他叹口气不再说话,直到车子停住,才又开口:「有人来接妳了,小姐,以后这么晚别再一个人出来乱跑。」他慈爱的叮咛。
看见杉岚满脸怒气的站在玄关等她,她没勇气过去:「老王,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摇摇头表示不同意:「不行,我看他生气了,我跟他谈谈。」
萧蔷急忙拉住他,忙不迭的阻止:「算了,你别过去,他生气的时候说不定会揍你,但是他不会打我,你先回去好了。」
「没关系。」他拿开萧蔷的手,向前走。
她着急的立在车旁等候,他们不知道在低语什么,一会儿杉岚打手势要她过来,由于他站的位置背光,所以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她犹豫不前,老王向她走来。
「小姐,过去吧,他不生气了。」
「真的?」她才不相信。
「真的!」
「帮我谢谢面店老板。」
「我知道。」
老王把车开走后,她才慢吞吞的走过去,果然不出所料,他惊讶的看着她一身的狼狈,刚才她站在暗处没看清楚,这下可一目了然了。
她立在他眼前不动,眼神是固执的。
「小战神回家啦?」他故作轻松的问。
她不答,直接走进屋子,朝楼上走,他没阻止。拿了换洗衣服她又下来,在上面的浴室她怕吵到菊亚,在下面洗比较不会吵到人。洗完澡换好衣服后,她不知道头上的纱布怎么办,都弄脏了,又不能就这样睡,也不能叫醒菊亚,自己也不会换,怎么办?
正在思索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小蔷?好了没有。」
她拉开门正好和他面对面,一抬起头又对上那个骄傲的下巴,干脆退一步,那样才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你要做什么?」
「小心!」他拉住她,以防她又去踩到地上凸起的瓷砖而跌倒:「妳真的是扫帚星转世的,我一定是妳的天友救难星来的。」
「天友?」她不明白。
「有天敌,当然也有天友。来吧,我帮妳换头上的纱布。」他理所当然的说着。
「你?不要!我要去找菊亚。」她想从他身旁穿过,却被他截祝「菊亚和伦宇都去公司了,除了妳和我以外没有别的人了,小蔷,别再──固执了!」他吞下「任性」两个字硬生生的改口,上午的教训他受够了,当菊亚告诉他,萧蔷跑出去时,他真的着急透了,遍寻不着之下,看到她回来时他真高兴,却也气伦宇那一句:「你把她吓跑了!」他不知道萧蔷以为他在气她。
「你又不是医生。」她不相信他会换。
「这是普通人都会简单的包扎。」
「你不是普通人!」她高叫。
他平静的答:「很不幸的是──我是的。」
令她惊讶的是他不但会包扎,连消毒都做得非常好,细心的程度不亚于医生。
咻!他练了好多次,总算这次弄得最漂亮,想起第一次拿纱布在自己的头上练习时就好笑,纱布乱成一团的垮在头上,活像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