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纸尿片也有不同尺寸,大、中、小。管他呢,折衷,她买了中号。
奶粉,多买几罐奶粉。她拿了两罐,想想,奶粉搁着也不好,她和玉绮两个大人,一罐奶粉要吃上一个月,有一回放太久没吃完,结了块,便扔了。
她又把奶粉放回去。家里那罐吃完再说,买奶粉很方便的。
她看到许多婴儿食品,罐上标明了不同年龄吃不一样的浓度和食物。
小孩到底多大?
走得她腿酸脚痛,结果只买了一包纸尿片,半打奶瓶。她估计以她今早的表现,多几个奶瓶比较保险。
出了百货公司,她蓦地记起二姊有一次抱怨小孩子小小的屁股,一天要用掉多少纸尿片。
详细数目她不记得了,印象里是挺惊人的。
她折了回去。
拎着半打奶瓶的手同时抱着三大包纸尿片,另一手还提着三大包,心眉终于回到家。
屋里静悄悄,安静无声。
把所有大包小包放下,心眉甩摇着发酸的胳臂走过客厅。
忽然,她屏息停住。
电视上曾有一个广告。父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眼镜斜在鼻梁一边,小男孩趴在父亲身上,睡得同样香甜。
那一幕,在萤光幕上看见,觉得感人而可爱。同样一幕,现在在心眉眼前,在她客厅沙发上。
她的心揪了起来,充弥了爱和感动,因为这情景让人感受到爱。
她不自禁地微笑,因为看见小男孩睡着了,一只手犹覆在天佑胡子上。
大男人和小男孩睡着的模样及姿势,竟是几乎一样的。
天佑的嘴微张,两腿分开,一只在沙发上,一只斜下一半在沙发外。小男孩的嘴张成圆形,口水流过嘴角,把天佑胸前的衬衫渍湿了一片。两腿分跨开,骑在天佑腰际。天佑的一双大手捧着小男孩的小屁股,好象即使熟睡中也托着小东西,以防他滑下去。
她看得那么专注,未觉察天佑醒了。
而在他半梦半醒半睁的眼中,看到的也是一幅美丽动人的画面。
最后一抹夕阳投过长窗,掠映入室内,把落地窗在地上印了个金色方框。心眉就立在这个金框中,微微倾着上身,俯望着他,精致的脸庞上,一朵柔和无比的金色微笑,它同时映入她闪亮的黑瞳中。
他觉得他彷佛看到了爱之神。她的脸蛋和身体四周,都闪耀着一层爱的光芒。
忽然,他们的四眸相遇了。
如果我愿意结婚,和一个男人共同生活,生育小孩,他该是个多好的对象。
如果我想拋开做丈夫、做父亲的恐惧,娶妻生子,建立家庭,她是个多美好的女人啊。
他太不修边幅了些,但男人长得太俊、太好看,太注重外表,是她一向不屑一顾的。而且他富有爱心,爱孩子。会爱护别人的小孩的男人,必然不会轻易叛变。
她太漂亮了些,他向来认为太美的女人多半虚有其表,但她并无浮华气息,她不在意在一个男人面前蓬头散发,脂粉不施。更重要的,她心地善良,自然而无半点矫揉造作。
她在干嘛?居然考虑起和这个男人结婚的可能性了!她根本还不算认识他呢!更别说她还要赶他搬出这屋子了。
他在想什么啊?娶妻生子?以他的家族基因来看,搞不好又生一个女人国出来。而女人国,正是使他被迫变成这个女人的室友的原因。
“你……”她咳一声。
“你……”他清清喉咙。
“咯,咯。哦,啊。”小家伙解除了他们的尴尬和不知所云。
他揉揉眼睛,往上爬,口水滴了天佑一下巴。他低下头啃天佑的胡子。
“喂!”天佑喊,把他举起来。
心眉一笑。
“我跟你说过了吧?”
“真是怪胎。”天佑咕哝。
小家伙忽然一动不动,歪着屁股,一阵劈哩啪啦。
“哦,噢,又来了!要命!”天佑大声呻吟。
“不过放了个惊天动地的响屁嘛,看你惊慌的。”心眉嘲笑他。
“没什么大不了,是吧?喏,交给你。”他把小孩交给她。“也该轮到你了。”
“你交给我抱着,我怎么给他冲奶?”
“冲什么奶?他大便啦,给他换纸尿片。我换了一整天,该你了。”
“该我就该我。”
她昨晚见习过,这次知道如何打开纸尿片了,不过还是费了点工夫才抓住小家伙动个不停的脚,笨拙地撕开纸尿片贴合处,一道臭气飘出来。
“哎哟,真臭!”
“喂,不能松手!”
天佑的呼喊迟了一步,心眉挪手去掩鼻,小家伙得了自由的两脚马上一阵乱踢,把纸尿片上的黄色稀便踢得满床都是。
“嘿,他还拍手自呜得意呢!”心眉懊恼地瞪眼。“也不想想,他也睡在这张床上!”
天佑好笑。“反正换洗床单又不是他的事。”
小家伙这时又补上一泡尿。
心眉抚脸大声呻吟。“哎哟,你把床当马桶啦?有这么舒服的马桶吗。”
天佑把小家伙拾起来。“我给他洗澡,你换床单吧。”
“不,不,你换床单,我给他洗澡。”
“也行。”
她手伸出去接小孩,又缩回来。
“我不会给小孩洗澡。”
“我也不会。”
“那怎么办?”
“哎,两个大人弄不了一个小东西吗?我们一起替他洗,然后我再替你换床单,好不好?”
当然好。
但如果心眉以为如此容易些,她可想错了。
小家伙像个大泥鳅,见了水欢喜得要命,翻来滚去,溜来滑去,他们四只手都抓不住他。每次以为抓牢他了,他一扭又滑了开,栽到水里呛了几次也不怕,反而高兴万分,把水泼得两个大人一头一脸一身。
他们终于合力把他从浴缸提起来时,两人都比在水里泡过、洗了半天的小孩还湿淋淋。
互相看了看,他们同时大笑。小家伙跟着笑得咯咯咯地。
“他没有衣服可换。”天佑抓住小东西,让心眉拿大浴巾包住他。
“我回来之前去给他买衣服,可是不知道他穿几号,也不晓得他到底多大。”
“看到他足踝上的银环片没?上面刻了九三、五、一。我猜是他的出生年月日。”天佑指给她看。
“现在是十月,那么他才五个月。”
“我常听说小孩七坐八爬。”
“什么意思?七个月一起会坐,八个就会爬?”
天佑莞尔。“七个月学坐。八个月学爬。”
“他已经会爬了,还会翻身。今早就是翻下床,跌了个包。”
“他不会坐,我今天试了几次让他坐,他坐不稳,每次都往前栽。”
“怪了。不七又不八,不会坐,倒会爬。”
“所以我说他是怪胎。你去给他买衣服?你决定留下他,等他妈妈回来了?”
心眉点点头。
“对了,我的助手告诉我她昨晚听到‘夜半谈心’提到这个小孩的事,是你吧?”
“我……我昨晚临时想到可以用这个方法试试。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
她打断他。“不,你不需要道歉呀,这主意好极了。只是他妈妈若没有听这个节目。你打电话去请言佑叫她出面,怕也是没用。”
原来她以为他以打了个电话。他当她知道他就是言佑了呢。
“无妨,我想她认识的人,只要有一个听到。联络上她,或打电话通知电台,我们便可以找到她。”
“但愿如此。”
两人看着抓住毛巾一角又吸又啃的小东西。
“他为什么拉肚子?奶粉不合吗?”心眉问。
天佑耸耸肩。“大概是吧,我不确定。早上他连拉了三次以后,我就停止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