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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她……”倩容结巴地说,“不是没事了吗?”

  “妳要感谢上帝,我还带了一把枪!”他快气炸了。

  “你怎么会有枪的?”她忍不住问。

  “那是我聪明,很清楚自己要到什么地方来!不像某些笨蛋,没头没脑地,以为枪林弹雨中也可以郊游野 ? c。”他骂得声音都哑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原谅妳,妳这些莽撞行为足以让我心脏病发好几回 ,我再操心妳,我就是他妈的不得超生的大白痴!”



  他的怒吼引来一些人侧目,倩容不敢再惹他,忙去照顾受伤的人。

  女人的丈夫并没有死,只是子弹擦陂大腿,流了不少血。倩容替他止血,其他人则拾回财物,巴土整顿一下,又可以出发了。 他们这一耽搁,竟已过了中午。

  和巴士的人道别,吉普车继续往萨城而行。一路上,智威仍铁青着脸,彷佛又回到在牧场时一样,对她充满着恨意。

  倩容一直心神不宁地抚摸颈上的十字架,她由眼角看到那本翻开的烫金圣经,里头是空的,只有一个枪盒子。那么他的另一本圣经又装了什么呢?看他那阴沉的脸色,她当然很识相地不去询问。

  ***

  通往萨城的大桥被炸弹毁了,弯折的钢筋和剥落的混凝土坠入滚滚的洪流中。



  “这是马休神父预料的。”智威自言自语说。

  “我们要怎么办呢?”倩容忧心地问。

  “绕路。”他看她一眼,仍不打算多说话。

  严格说起来,那并不是一条路,只是一个布满红土及石子的小道,他们唯一的指标是前人留下的辙痕。

  车子走得非常慢,还因为高低起伏及坑洞而蹦跳不止,倩容从头到尾都抓得死紧,否则准会被震得七荤八 素。

  他们太过专心于驾驶和路况,没注意到天空有大块乌云,正向四方全力扩散。树草大力摆动,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林子蓦地暗下来,变得又沉又重。

  “妈的,下雨我们就完了!”智威急躁地说。

  倩容明白他的意思,这条路若有水流就成了河,在波涛滚滚中根本无法通行,吉普车卡在中间,成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无论智威怎么生气诅咒,雨仍毫不留情地落下来,而且还是大滴大滴的打在泥土、叶片上,发出了强劲疾驰的啪嗒声。 水很快地淹没路面,轮胎愈来愈黏滞。

  当闪电打雷不断的狂震森林时,智威说:“不行!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雨,不然就太危险了!”

  方才他们经过一个木屋,两人很有默契地在暴雨中狂奔,等到屋檐下时,已淋成了落汤鸡。

  “有人在吗?”倩容在窗口叫着。

  “没有人的。”智威说:“妳看,屋旁没猪没狗,前院的藤架都倒了,这家人八成也逃难去了。”

  开门进去,木屋里果真空空如也,除了灰尘、蜘蛛网,什么都没有。

  “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又生病了!”他将仅有的毯子丢给她。

  倩容走到另一个房间,哆哆嗦嗦地脱下修女服,只剩下白色的长衬衣,再披上毛毯,感觉好多了。

  走到外间,智威已快手快脚的清理石灶,引木燃火。

  他的黑袍服也脱下来,身上只着内衣、内裤,尽管是很保守的那一种,但仍掩不住他优美健壮的肌肉线条,她呆呆地看着,脸不争气地红起来。

  火熊熊的燃旺,他暖暖手才看见她,只淡淡的说:“衣服必须烤干,否则我们就装不成修女和神父了。”

  她走近火堆,把衣服铺平架好。他则沉默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些干粮,有几颗马铃薯就放在火边烤。

  “很抱歉,又要吃马铃薯了。”他声音中没有歉意。

  “已经很不错了。”她乘机说:“你不冷吗?”

  “我比妳健康。”他简短地说。

  由他的口气,倩容知道他还是不高兴。在这雨天火旁,两人完全孤立的情形下,敌意让人极不舒服。

  “你还在生气吗?”她包紧毛毯,小心地问。

  “当然!”他看着她艳若红霞的脸说:“我还要气很久,让妳明白,以后不准对我做这种事。”

  以后?倩容来不及细想,只忙着解释说:“我冲出去是有理由的。她是个母亲,如果她死了,四个孩子谁来养呢?没有妈妈的小孩最可怜了……”

  “那么妳死了怎么办?”他横眉竖眼地说:“妳有没有替妳的家人想?妳父亲哥哥会有多伤心,还有妳的朋友,和一些爱妳的……”

  他戛然而止,倩容没注意到他的奇怪表情,很理性地说:“我死了,家人朋友自然会伤心难过,但并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可是那个母亲死了,却会严重地损害四个孩子的一生,她的生命比我有价值多了。”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荒谬、最可恶、最刺心的一段话,他死瞪着她,像要吃掉她一般。

  为了对抗他内心无来由的痛楚,他用气愤的口吻说:“如果妳不是伪装慈悲过了头,就是没有真正爱过任何人!妳的心太冰冷,不能体会别人为妳尝受的痛苦!”

  “我……我没有……”她被骂得泪都快流出来,“只是我十岁就失去母亲,很能了解那种失去依靠的滋味……”

  这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身世,看她梨花带泪的模样,智威的气消了一半。

  “妳父亲没照顾妳吗?”

  “他很爱我,但不知道该如何带女孩子,所以,十岁起我就到教会学校寄宿,那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一反平日的滔滔雄辩,初次明白什么叫哑口无言,他好想拥她入怀,但此情此景,他只能递给她热好的罐头,说﹕“吃吧!”

  雨持续下着,天黑时仍未止。

  “我们必须在这里过夜了!”他望着窗外的雨说。

  他一说完这话,倩容的心就止不住地混乱,一方面想和他独处一室的危险,一方面担心父兄又要多撑一夜,人有些昏昏然。

  他把唯一的木板床让给她。倩容裹着毯子躺下,心里十分不安,想他一身单衣,又在湿地上,会不会生病呢?

  “你这样能睡吗?”她忍不住问。

  “不能的话,妳愿意把床和我分享吗?”他有些恶作剧地问。

  室内一阵沉寂,她考虑良久才说:“有何不可,总比你生病好吧!”

  接着又是一阵尴尬的空白,最后他站起来说:“是的,有何不可?我们又不陌生。”

  他钻进毯子里,倩容立刻感到那股热气,他没有特意避开,手臂及腿都碰到她。薄薄的棉布经不住肉体的摩擦,赤裸肌肤的相触更如燎原的火,一下子,她就觉得他们之间比在石灶里燃烧的柴堆还要热。

  他并没有动,但紧绷的身体显示他也感染到那种气氛。

  漫长得有如一世纪,他突然转过身捱着她,眼光寻着她的眸子。

  她感觉他一寸寸地靠近及压迫,每一移动都表明强大的欲望,她听到他用抑制的声音说:“我们今天并没有被下药,我为什么还那么想要妳呢?”

  她的感官如在火中,自然无法回答。

  “妳也要我吗?”他轻吻她的唇。

  那吻,柔柔的、热热的,让她颤抖如春天的花朵;香溢的、招展的、放开的、酥软的,他欲望偾张,情不自禁地压在她的身上。

  他们再也不需要毛毯了,两个年轻的肉体汗淋淋地交缠。倩容不再抗拒,好像面对预言会发生的事。从脱下修女服的那一刻……不!在养马牧场再见他的那一刻……不!不!是这整整的两年,她一直想再回 到他的怀抱,重温那销魂蚀骨的感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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