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要你结婚呀!”河神不高兴地说。
“不!”黛芙妮尖叫着,她用拳头拍打着水,绝望地在林间奔跑,哭嚎得像是要断气一般。
“好!好!”河神终于投降了,“别哭成那样,黛芙妮,我答应不逼你嫁人就是了!”
黛芙妮停下脚步,一张脸哭得如梨花带雨,她倔强地说:“你还要答应我,帮我逃离所有的追求者!”
“我会的,我会的。”河神的声音带着无奈。
黛芙妮又开心了起来,再度展开那美丽的笑靥,花呀风呀云的,全感染了她的喜悦。她拿起袖珍的小竖琴,配合着清亮的弦声,唱出对阿蒂蜜丝的吟咏:
啊!亲爱的阿蒂蜜丝
不朽的月亮及狩猎女神
你以弓和箭护卫看天地万物的繁衍
你以怜与爱抚慰着年轻少女的哀伤
铰去长发,表示永为处女的决心
弃绝长裙,表示不为男人之奴隶
指天为誓呀
不愿沦为婚姻的祭品
不愿承受生育之痛苦
啊!阿蒂蜜丝,以洁净忠贞的身心
我将永远追随你
当最后一句歌声在空气中回荡时,幕缓缓地合起。
第三幕则是柯伦的戏。
一开始,阿波罗在森林中打猎,这英俊自负的男子,完全忘了方才和邱比特的一番争执,但邱比特可没忘,他已经准备好一支用黄金铸造的箭。打算在阿波罗看见黛芙妮时,一举射出,让这天之骄子尝尝爱人却不被爱的滋味。
不可否认的,以柯伦的气质和外貌来演太阳神阿波罗,绝对是再合适不过了,尤其他一站上舞台,融人戏里角色的热情爽朗性格,不再是平常的冷酷及阴阳怪气时,那股男性的魅力实在是无人能挡。
波格很庆幸维薇演的是铁石心肠的黛芙妮,他可不愿意她和柯伦在舞台上大谈公主和王子的恋爱戏。
幕的一角被掀开,维薇走出来问波格的意见,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
突然,一阵铃铛声传来,一个褐发的瘦小女子由廊柱后跌撞出,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披散的乱发让她显得更不正常。
她向维薇大喊着:“唱呀!再唱呀!我喜欢你的歌声,我也喜欢你的阿蒂蜜丝,你说不当男人奴隶,不受生育之苦,多好呀!再唱.再唱……”
维薇被这突发的意外吓呆了,她根本不知道这女子是何许人也。
蓦地,她身后传来一阵怒吼:“翠西亚,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
翠西亚?诺斯的妹妹?柯伦的妻子?
穿旧短裙、皮凉鞋,肩上搭着黄披巾的柯伦盛怒地越过维薇,他那属于阿波罗的高贵俊美,一下子戴上柯伦阴狠无情的面孔,显得极不搭调,在场的人全都吓得噤声不语。
“啊!魔鬼!魔鬼!”翠西亚一见到柯伦,就失控的抱着头哭喊。
“是谁放她出来的?”柯伦怒吼的声音几乎震垮屋顶。
有几个侍女由廊柱后奔出来,浑身发抖地说:“邦……主大人,我……我们抓不住她,她……一听到音乐……就发疯似的冲过来……”
“好!就先拖你们到地牢去,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柯伦毫不犹豫地下令。
什么?就为了这小小的失误,就要处以那么重的刑罚?维薇震惊的暗忖。
她见到侍女们灰败的脸色,连想哀求都出不了声的可怜状,也不知打哪来的冲动和勇气,对柯伦说:“为什么要罚她们呢?邦主夫人若是爱听我唱歌,爱看我们排戏,我随时欢迎她。”
突然,整个大厅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只要在城堡内待得够久的人都知道,没有人可以在柯伦面前插话,更不能去修正或反驳他的意见。
维薇很快地便感受到自脚底泛起的寒意,她明白自己太过鲁莽,但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看不惯柯伦的残醋。或许是经历过大多劫难,生命对她而言恍若苟活,就像上回在澡堂里“大不了一死”的心态,她并不畏惧。
只是柯伦的眼神冰冷得吓人,令她承受不住,于是她转身走向翠西亚,微笑地说:“我真的欢迎你。”
好哇!她竟然还敢继续说?!柯伦的手渐渐紧握起来,难道她不怕上绞架,成了眼睛暴凸、舌头吐出的丑陋尸体吗?
尸体?维薇变尸体……当这想法窜过他的脑海,反倒今他的眉毛不知不觉地皱起。不!如此美丽的女人,实在无法让人做出那种联想。
这也是第一次,柯伦下不了手去处罚一个人,不仅是绞架,甚至是鞭打,关在阴湿的地牢的任何一种刑罚,他都迟迟无法开口。
而此刻,他若坚持要鞭打那几个侍女,也就不得不处罚维薇;倘若不处罚维薇,则又势必要放过那些侍女。
柯伦狠狠地瞪着那个替他惹来麻烦的女人,只见她正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翠西亚身旁,这使他想起十年前她护卫白马“巴腾”,甚至是帮助珊雅的勇敢模样。
然后,莫名其妙的一念之仁闪过,他竟改变命令说:“这次算你们好运。快带夫人回房,好好看牢,若有下一次,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侍女们激动地在胸前猛画十字架,匆勿的把陷入惊吓的翠西亚带走,连头也不敢回。
维薇看着可怜的翠西亚,心中充满悲悯,不料柯伦竟一个箭步冲过来,推着她跟踞后退,撞到廊柱。
“记住,逆我者亡!”他说,声音并没有明显的起伏,但平静的语调却比扬起的怒吼更令人毛骨悚然,“我留你,是因为还要你演完这出戏,所以,千万不要再犯第二次。”
他说完便大步离去,也表示排练结束,而什么时候要再开始,得凭他高兴。
维薇整个人靠着廊柱,手脚虚软地不听使唤。
“维薇,你吓死我了!你再怎么样也不该和他正面冲突呀!”波格奔过来扶住她说。
“他真可怕!我实在无法把他当成阿波罗,这戏我演不下去了!”维薇说。
“演不下去就不要演。”波格轻声说:“今晚我们就走!”
走?有那么容易吗?
突然,维薇心中隐隐冒出一股怒气,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同样是人,凭什么柯伦就高高在上,掌控其他人的生死大权,只因他碰巧生于欧泽家族,就能够恣意的作威作福吗?
而她生于夏贝诺家族,就必须无条件的承袭一则则悲剧,一次次的灾难,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吗?
柯伦要她演完黛芙妮,她就偏偏不要!维薇想着,然后把身上的花环花饰全部扯下,只差没有用力踩碎它们。
“维薇,不行呀!这些花是毁不得的!”亚蓓连忙跑过来,拾起一地的凌乱,深怕再次遭来灾祸。
维薇发泄过后,不禁叹一口气。或许大家是对的,她手中的那封信根本对柯伦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么,她为何还不放弃呢?
§ § §
柯伦一发脾气,果真好几天不再出现。
剧团内人心惶惶,不知下一步是什么;而被召来赞助的音乐家及吟游诗人,整天哀声叹气,因为现在正是一月天,他们害怕表演取消后,会被逐到外面的天寒地冻中。
所有的人中反而是维薇最沉得住气,因为多年来,她己早学会等待,并且已够冷静得不对命运妄加臆测或彷徨。
她仍旧编她的戏,设计她的戏服,发明一些小道具,而最大的乐趣,便是听亚蓓打探来的有关欧泽家族的蜚短流长--
“翠西亚夫人好可怜哟!柯伦根本不当她是一回事,只把她看成生育工具。大家说,等孩于生下来后,她恐怕就要被‘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