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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粟凝视着她,心有所感地道:“这首曲子,是不是让你想起重年时候所看到的鬼呢?”

  斐儿有些惊讶,但随即明白,“哦!我忘了,你看过我以前的纪录。”

  “你说屋里有鬼,是鬼放的火。”海粟回想着,“你真的看到鬼了吗?”

  “我住的房子不是鬼屋,就是很阴的建筑,近似坟墓的地方,你能期待什么?”斐儿笑笑说:“不过,我始终没抓到它们,而我也没有变成一个鬼。”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鬼见愁’,或许你应该请我当保缥,护在你的左右,让你免受那些阴气的骚扰。”海粟半开玩笑地说。

  “我现在不需要了。”她回答道。

  两人聊着聊着.已经到了斐儿的公寓。依照习惯,她开门下车他目送她平安上楼,这晚就算结束了。

  但今天,斐儿道完谢后,只是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黑夜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晚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出去吃饭看戏了。”

  海粟猛地转头看她,神情满是吃惊,“为什么?这不是你向来最喜欢的游戏吗?找个有钱的凯子,吃吃喝喝的,而且,我又没有什么非分要求,你为何要停止呢?”

  “我不想占你的便宜。”她简单地回答。



  “哈!这句话由你口中说出来,令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略带嘲讽地说:“你不是一向只顾自己的需索,而不去管别人的损失及伤害吗?现在,怎么又会为我着想呢?”

  “我不是为作着想。”斐儿否认的说:“我只是不想再花你的钱,也不愿意再和你有公事外的接触了。”

  她说完,便开们下车,面对冰冷的寒风。

  车内的海粟却像被火烧到眉毛,整个人陷在愤怒之中。她竟然用了“不想”和“不愿意”两个词?!他花了大把钞票伺候她,她居然还倨傲地掷回他的脸上,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车门在寂静的巷道里大声地“砰!”了一声被关上,海粟拉着她正要开锁的手说:“为什么‘不想’和‘不愿意’?我懂了,是不是你又找到更大的凯子,他出的价码更高,提供的娱乐更刺激,所以你要‘甩掉’我?”

  “你用‘甩掉’两个字太可笑了,我们又没有男女朋友的关系。”斐儿压低声音说:“你约我的原因,不过是防止公司的男同事追我;如今,我保证在当你秘书的任内,冷若冰霜,不看任何男人一眼,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海粟对她的后一段话恍若未闻,只是更靠近地说:“我明白了。你是害怕了,因为你花我的钱,我却不为你所迷惑,所以你觉得不安全;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为你所惑,但依然想要你、依然为你欲火焚身,你会不会放心一点呢?”

  像要证明他的话似的,他反手一带,她整个人就在他怀中,全身上下与他紧紧密合。

  她感觉到背后那双压痛人的大手,腹部有着他强力的肌肉和明显的欲望,她如碰到一团火球,灼热了她的身,也扰动了她的心……

  突然,有人在他们头顶上喊着:“斐儿,带客人上来坐坐吧!”

  恍若一盆冷水浇下,门口的两人急速地分开。

  斐儿说:“你快走吧!”

  “怎么走?你母亲在邀请我呢!”他说着,便拿过她的钥匙,迳自开门搭电梯。

  电梯内,两人不语,各在一边沉淀着心事。斐儿兀自陷在他那一番表日上,这是她“摊牌”后最坏的结果,她感觉到危险的迫近。

  而海粟则一心不顾她撤离,他好不容易才将她框在自己的圈圈内,哪会轻易罢休?既然她开口要求结束,他就更不客气地直闯她的“坟墓”里,要她无所遁形!

  他们沉着脸踏出电梯时,拄着拐杖的芝秀便已经等在那里。

  她见了海粟,和前一回的排斥判若两人,眉也开眼也笑地说:“你是岳老板吧?这些日子,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你对我们斐儿是这么样的照顾。”

  “叫我海粟就可以了。”他笑着招呼。

  他帮她们租的公寓,是才盖好的,雪白的墙、明亮的窗,十分干净。然而,屋内的摆设很简陋,那些薰着黑烟的神明香炉、变形的藤椅、一张有裂痕的餐桌,像都是由旧家搬过来的。

  斐儿赚的钱不少,为何不买新家具,改善生活品质呢?

  海粟正皱眉打量四周时,芝秀仍一直兴奋地说话,“呃……我们对你真是感谢啦!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有阳台又有电梯,透亮得连鬼都不会来哩!”

  “妈,你的药吃了吗?”斐儿忙走过来说:“现在已经过了你睡觉的时间了。”

  “看我这女儿,老把我当小孩!”芝秀埋怨地说。

  海粟爱看斐儿“正常”的一面,也就坐下来说:“我希望这房子不会闹鬼。”

  “不会啦!”芝秀也在地面前坐下,“说实在的,以前我不太喜欢斐儿跟一些男人出去,因为他们没安好心眼。但你不一样,你看起来稳重,做事又有担当,不会等斐儿人老珠黄时,就把她抛弃。你爱她,对不对?”

  见情况有些尴尬了,斐儿立刻出声阻止母亲,并扶起她说:“我们回房去吧!岳老板就要走了。”

  一进了卧房,斐儿就不高兴说:“你怎么在人前乱说话呢?”

  “我没有乱说话,那男人和你是绝配,你可以制住他,他也可以制住你。”芝秀躺上床,打着呵欠说。

  斐儿不理会母亲的胡说八道,迳自帮她盖被又关好灯。

  黑暗中,芝秀模模糊糊的声音又传来,“真的,我没骗你,他就是我梦里穿黑披风的人,一直要把你抢他回去,我认得他……”

  斐儿叹口气将门关上,隔绝了母亲半梦半醒的话。

  客厅的海粟并没有走,他正在翻墙角的那叠油画,画面都是很诡谲的笔风。

  一幅是狂风怒吼的大海,一个女孩坐在海中的薄墙上,飘摇动荡,随时有溺毙之险。

  第二幅则是一个女孩行走在尖玻璃上,赤裸的脚洒泪的流着血,四周有许多只手伸出来,想拉她下去。第三幅则是一团赤艳的火在黑暗中燃烧,一个小女孩躲在最角落的石头后,她是如此细微模糊,如果不耐心看,还会错过呢!

  “这都是你画的吗?”他很有兴趣地问:‘你很有作画的天分,这些都算专业水准了。”

  “当初画这些是为了我母亲的心理治疗,结果她没完成一幅,我却很投入。”斐儿在一段距离外说:“你应该还记得,我住在你家时,她正在疗养院,所以,你对她的话不必介意。”

  “你是指你母亲吗?我却觉得她很‘正常’,充分表达出母亲对女儿归宿的关心。”他看看画,再看看她说:“这些画就是你的内心吗?在你的眼里,世界就会充满着怒海、尖玻璃和烈火吗?”

  “我不想讨论这些。”斐儿说:“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再和你有瓜葛,如果有必要,我明天提出辞呈都可以。”

  “不!太慢了!”海粟一步步走近她说:“我要你,我要像你以前的男朋友,买你的感情和身体。你现在的胃口或许被我养大了,但没关系,我有的是钱!”

  “但我不想被你买。”她淡淡地说。

  她的话就好像拿一块红巾在愤怒的公牛前面挥舞一样,而海粟果真涨红脸说:“为什么?难道我在你心里,连有家室的叶盛年,或一个小小的经理陈泰钦都不如吗?你能够去诱惑他们,为何不能诱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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